半张脸被血脏污得不成模样,那双眼睛却如回光返照般亮得惊人。
公野圣良直视着女人震颤的瞳孔,极其缓慢地低声道:“过来,我告诉你真相。”
“…………”
女人不知道自己现在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究竟是因眼前的人侮辱了她的艺术而感到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起憎恨的火焰。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刑具,心头忽然涌上报复的畅意。
21:30
夜色黑沉,远处星星点点的城市霓虹连成一小片缤纷的光影,正如中原中也手中的宝石一样,每翻转一个细微的角度,都会折射出不同的昳丽光彩。
飞机刚刚降落,在此等候已久的下属们小心翼翼地搬运着珍贵的货物,作为此次任务主导者的中原中也双手插在口袋中,无声地震慑着暗中窥探的组织。
为了让这批宝石安全抵达横滨,他来来回回忙碌了好几天,此刻终于尘埃落定,舒了口气的同时连日积累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生意完成之后是有抽成的,但港口黑手党的薪酬并不低,尤其对中原中也这样的绝对战力来说,一个月的薪水足以让一个普通人花天酒地地过完一辈子。他除了收藏美酒和保养机车外没什么物欲,不过程序还是要走,之前的抽成他看都没看直接让财务负责了。
但是……今天的不一样。
这是他在一堆形状色泽各异、每块都价值连城的宝石中一眼相中的珍品。
正圆形的猫眼石眼线锋锐明亮,整体通透毫无瑕疵,色泽宛如浓稠的蜜糖,是和那个人的眼睛一样的颜色。
不管是打造成胸针、戒指、还是项链都很合适,就算不打磨,单就放在橱窗里欣赏都是很好的选择。
当作礼物送的话会被拒绝吗,应该不会吧。至于该用什么理由……要是上次问了生日就好了,可以当作补送的生日礼物。
以“我觉得它很适合你”这样的话开口,会不会显得太随意了……?
今夜的风很凉,善解人意地给赭发重力使逐渐发烫的脸降下温。
中原中也喉结上下一滑,重新将目光放在远处的城市灯彩中。
这个时间他该回家了吧……
还没等他细想,口袋中忽然“嗡”地震动,中原中也掏出手机,看清上面的来电显示时眼神顿时一凛。
他转过身,低声应道:“首领。”
21:30
夜色如墨,连翻滚的浪都是浊黑的。
太宰治已经在这方礁石上站了许久,他好像已经和这块石头融为一体,坚固而沉默,像一道立起的坐标。
冷风鼓起他的大衣,体温已经凉透,没人敢上前打扰他。
他的左耳还挂着一枚接听器,因为与之相连的窃听装备早在一小时前就已耗电罢工,所以他能听到的只有血液流动被放大的声音。
但……之前传过来的声响却仿佛一直没有消失,一遍又一遍,在脑内循环往复,缓慢而残酷地提醒着他远在数十海里外发生过什么。
追川的咒骂声传进耳中时,太宰治还没有放在心上,他脑海中闪过了数个场景,其中不乏比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下□□室更为可怖的画面,自认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会在最细微的地方撬取出情报,就像以前做过无数次那样。
然而当那微不可闻、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时,太宰治才发现并非事事都会如他的意。
血液瞬间倒流,他的眼前忽而一阵眩晕,像是信号不良冒出雪花的电视机,他只觉得身体骤然失力,马上就要一脚踏空,坠入湍急的漩涡。
现实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依旧僵硬站在原地,大脑被迫思考着。身侧就是等候指令的下属,卧底的电话接通,他必须立刻给出答复。
……
刑讯的手段无非那么几种。
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下监.禁室,遇到一些搞不定的硬骨头俘虏,尾崎红叶的审讯小队会差人把他请过去。
太宰治可谓审讯的行家,虽然他觉得这些手段套路又无趣,从未使用过,但并不影响他深谙其中之道。
怀柔的,用亲人和朋友威胁;入门的,将室温调到零下再不断用高压水枪冲击;粗暴点的,拔光指甲和牙齿,砍断手指,将人捆起来、在神经敏感的体表处间歇不停电击,在头上套真空袋、窒息的感觉会随着每一次呼吸逐次加深。
除此外,药物控制,殴打,水刑,禁闭,睡眠剥夺……任何一种能对人造成折磨的行为都可以加以利用。
太宰治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的头脑仍如设定好的一般工作着。
他木然地想,因为路程和时间限制,仲会不会选择耗时太久的手段。而在他排除了一些选项后,剩下的每个字眼都从骨头缝里渗出剧毒的血。
“太宰大人,”属下深深弯着腰,不敢去看年少准干部苍白的侧脸,“船只和人员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海浪呼啸,太宰治沉默注视着海面的眼睛缓缓抬起。
“先不动,”他轻声道,“再等一个小时。”
属下惊愕地抬起头,他已经顾不上对准干部的畏惧,想不通地急切道:“可是——太宰大人,一旦运出境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从背对着众人的身影中传来的命令更加冷硬:“照我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