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床头灯照亮的范围不大,只能模糊看清彼此的轮廓,诸伏景光出来时怀里抱着只想要打滚但伸不开腿的小猫,声线里带着刚醒来的微微沙哑:“yuki……你是来接花子回家的吗?”
公野圣良点了点头,接过猫时内疚得说不出话,“抱歉,景光,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这样的事,”诸伏景光摇头,止住了他接下来的道歉,“倒不如说我该谢谢花子。”
过去的梦魇像一块巨石般压在胸口喘不上气,哪怕犯人已经抓获、案件也已尘埃落定,当年的余悸仍然牢牢抓着他的腿不肯放开。
这次他又从噩梦中惊醒,徒劳地喘着粗气,忽然发觉紧攥起的手指被什么东西舔着。有些湿,又有些痒,还有点扎人。
接着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和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到他的声音。
诸伏景光混沌的思绪奇迹般平复。
他弯起眼,刚想要说些什么,鼻尖倏而嗅到一股浓烈的药酒气味。
走廊昏暗的光线下,黑发青年一怔,自己都未察觉到眉间蹙起,声音沉下,“yuki,你受伤了吗?”
--
等公野圣良费劲巴力解释完这是训练搞出来的瘀伤不是有人打他之后,诸伏景光的脸色并没有好转,话里话外都带着不赞同:“既然自己上药不方便,为什么不叫我帮忙?”
没料到景光的关注点在这方面,公野圣良讪讪回答:“因、因为不想麻烦别人,等白天我可以去医务室……”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黑发青年像是被他的回答伤到了、失落地垂下眼道:“朋友之间的关心都会被当成‘麻烦’吗。”
公野圣良:“……!”
牙白!他的逻辑被打败了!
于是,凌晨三点,他们从一间寝室转换阵地到了另一间寝室。
花子自顾自玩了一会儿毛线团就去睡觉了,警校并不宽敞的寝室除了猫咪的呼噜声外只余两道轻浅的呼吸。
托从小到大都容易被人找茬打架的幼驯染的福,诸伏景光对于给人上药这件事非常熟悉。
但直到药油玻璃瓶身上的冰凉被掌心中体温焐热,他一时之间仍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光洁的脊背一览无余,也许是因为皮肤薄,似乎能窥见随着呼吸起伏的透白色调下血液的流动,也就显得肩胛和后腰处的青青紫紫愈发扎眼。
少年闭着眼,微垂着头,露出小半张侧脸,从这个角度稍一低眼就能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诸伏景光屏住气息,沾了药油的手指覆上瘀痕,一触即分。不知道是前面的人条件反射躲开,还是后面的人下意识缩回了手。
“……可能会有点疼,我尽量轻一点。”诸伏景光低声道。
也许是因为夜深的缘故,他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清亮温润。
“用力也没关系。”公野圣良很坚定。
他已经叮嘱系统把痛感降到最低了,区区揉药,根本难不倒有外挂的他!
诸伏景光停顿几秒,手掌才重新覆上去。
力道先轻后重,没过多久,被打旋按揉的部位就染上深浅不一的红,相接触的地方温度也愈渐灼热。
可能是两人都不说话的气氛有些尴尬,诸伏景光移开视线,尝试着寻找话题:“最近每天都特训得这么晚吗?”
“也没有,只是今天学了点新东西。对了景光,你刚才怎么醒着?”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花子可能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来找我的吧。”诸伏景光斟酌道,又将话题移到对方身上,眼中泛起几分笑意,“你训练这么努力,期中考核一定能通过。”
公野圣良叹道:“但愿吧。”
化成数值来看,他的打架能力的确比以前强很多了,不知道考核的时候能不能发挥出来。
“说起来……yuki,我好像没听你提到过,为什么会想当警察?”诸伏景光有些疑惑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公野圣良僵了一下。
打游戏看到警察职业觉得很新奇就玩了——这当然不能说出口。
不过嘛,这个世界的他选择入学警校确实没想太多。
他慢慢道:“和零差不多,我想找一个人。”
“其实我完全不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和名字,甚至连他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确定,但直觉这对我很重要。”
“……不过,现在已经有新的目标了。”第一次对别人说起这个还有点不好意思,公野圣良顿了顿,半开玩笑道:“拆弹和抓犯人对我有点难,大概会去当一个吊车尾警察吧,负责处理文书之类的。”
文职工作从黑手党干到警视厅,他这也算扬长补短发挥特长了。
“嗯,这也不错。”
药油搽完,撩开的衬衫又放下,诸伏景光温和的声音响起,“如果是yuki的话,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