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闻言,一笑置之,“王公公,别来无恙啊。”
言语之间似乎并无什么事情发生。
“老奴还是这般,皇上就在御书房,老奴这就去通报。”王振低声说道。
虽然姿态很低,但是王振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
还想跟我斗?!
不过朱祁钰对此置若罔闻,转而面向王振问道:“听闻王公公从前是教书先生?”
王振躬身道:“王爷所言不错,老奴以前是教过几年书。”
非但教过几年书,还曾是太子宫中侍读。
一想到此处,王振的尾巴翘得更高,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了。
殊不知,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朱祁钰微眯眼,不紧不慢说道:“既然王公公以前教过书,想必听说过天下三间。”
“这……老奴还不曾听说过。”
“无妨,本王今日为王公公讲解一二。”
朱祁钰平淡道:“世有三剑,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
“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谭,以豪桀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以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
“庶人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
“本王是个俗人,独好庶人之剑,不知王公公可否领教一二。”朱祁钰目光冰冷地看向王振。
话语间,朱祁钰已将手按住剑柄。
见此情形,王振心中不免胆寒,脸上马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随即,朱祁钰话锋一转问道:“听说王公公向皇上进言,扣押了我大军的粮草?”
语言简洁犀利,锋芒直指王振。
这王振被朱祁钰这恐怖的气势吓得不轻,连忙为自己开脱道:“奴才忧心天下百姓,如若大军在外远征太久,恐百姓受苦啊。”
说着居然语气哽咽起来,好像当真有这么一回事一样。
朱祁钰冷冷的看着王振的表演,内心戏谑,谁来体恤天下百姓,都轮不到他王振来。
“王公公还真是忧国忧民啊。”朱祁钰故作感叹道。
王振摇头道:“老奴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才,只是跟在皇上身边受了些许熏陶,上不得堂上不得堂。”
闻言,朱祁钰叹息一声,“看来王公公还是没记住,太祖高皇帝立的那块碑上刻的字啊。”
此言一出,王振躯体一震,一股冷汗顺着额头直流而下。
“既然如此,看来本王只好替皇上清理门户,之后再去领罪了。”朱祁钰意味深长念了一句。
此时,王振的目光飘飘忽忽,不知怎的竟落到了朱祁钰腰间的佩剑上。
旋即王振脸色骤变。
郕王今日说是来献剑,又说了天下三剑,莫不是……
不,绝无可能,虽说我不可与他相比,但我好歹是皇上身边的近臣,他敢杀我就不怕皇帝真的降罪于他吗?!
王振怔怔地盯着朱祁钰的佩剑,内心之中对自己说了一万遍不要慌张,然而像他这般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徒,光是瞥见朱祁钰威风凛凛的气势已然被吓破了一般的胆魄。
而剩下一半则在朱祁钰缓缓抽出长剑的过程中被彻底震碎。
阳光洒下,落在长剑之上,森冷的剑光闪过王振干瘪的脸庞。
朱祁钰纵剑一挥,剑刃携带一股强劲罡风,砸在王振脸上,一股肃杀之气直接将王振笼罩。
吟——!
一道低沉的剑吟豁然响起。
刀光剑影,一闪而逝,仿佛要将剑刃所过之处统统割裂。
“唰——!”
王振的长发齐齐断掉,冰冷的长剑不偏不倚贴在了他的脖颈上。
冰冷刺骨的触觉顺着剑身蔓延到王振全身。
王振双眼顿时无神,双腿吓得瑟瑟发抖,眼下的王振哪里还有方才那般不可一世,嚣张跋扈。
完全就是个任人宰割的跳梁小丑,
噗通——!
一阵重重的摔落声传出。
这个深居宫中,从来没见过什么杀伐和刀光剑影的阉人在这一刻被吓破了胆,重重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面无血色,浑身战栗。
整个过程,只在一瞬之间。
刀光剑影,杀意森寒。
下一刻,王振如同一个害怕到极致的婴儿,朝御书房方向往死了磕头,鲜血很快染满了青石板。
“皇上,皇上救救老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