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月心怀鬼胎,一看到这个“忍”字就在心中破口大骂,开发商没脑子吗?写这种字,晦气!
“坐,”景深坐下,在一旁的电子屏上要了一壶碧螺春和一些点心,“你还没吃饭吧?”
苏照月道:“你怎么知道?”
景深凤眼一挑,高深莫测道:“看相。”
对着公寓门口的饭盒都快流口水了,怎么都不像是吃过了饭来的。
苏照月有个小毛病,一紧张就容易肚子疼,所以办重要的事情时,他一般习惯空腹。
见景深也很重要,所以他什么都没吃。
茶和点心上了,景深姿态放松地坐在藤椅上,背后一个硕大的“忍”字,整个人犹如老僧入定,摆出了一副人生考验的架势,“说吧。”
苏照月汗从发间渗了出来,他喉咙干涩,对景深艰难地笑了一下,实话实话,“我有点紧张。”
景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苏照月继续说道:“比我上次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还要紧张。”
景深:“……”
苏照月手指插入发间,胡乱地揉了一下自己的短发,同时给自己做一点放松,深呼吸一口气,在景深的注视下,完完整整地又把那口气吐了出去,来回反复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苏照月发现——他更紧张了。
双手按住膝盖,掌心的汗黏在布料上,苏照月在最紧张的时候开了口,“我……我……我……”
苏照月“我”了半天也“我”不出来,胸口像被堵住了一样,又涩又干,想要说的话太多
,想要表达的情绪太乱,一股脑儿地全涌上来打了架,反而说不出话了。
“你有审视过自己吗?客观的。”见苏照月一直说不出口,景深反客为主地发问。
“审视自己?”
一旦回到被动,苏照月就自然多了。
“你的姓名,你的出生,你的经历,”景深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睛睁得浑圆的苏照月,“你的感情。”
苏照月脑海里什么都没了,就剩下四个字——“提线木偶。”
苏照月已经完全忘了他本来想和景深说什么,他轻轻打了个哆嗦,景深的话令他又恐惧又好奇,像忽然发现了一个漆黑的洞穴,既想探索里面未知的世界,又害怕其中会有个怪物出来咬他一口。
“你说你参加物理竞赛,”景深手指摸索了一下红木椅子的扶手,垂下眼睛,“还记得里面最难的一道题目吗?”
苏照月没想到景深会问这个,紧绷的情绪一下就放松了,这是他熟悉的生活,他本以为自己会脱口而出,但是仔细思索回忆了一会儿之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景深所问的问题。
“竞赛……”苏照月吞了下口水,眼神乱飞,手掌已经从膝盖滑落,从空空的大脑里找不到有效讯息,就只能嘴硬道,“没有难题。”
“是吗?”景深端起茶吹了一下热气,“那就说道简单的。”
没有,完全没有。
苏照月的脑海里清晰浮现地是他登机去国外参加考试,考场上各国考生云集,他作为华人代表,轻而易举地斩获了物理竞赛的金牌桂冠。
他甚至还记得那间教室的样子和监考老师的长相,但是试卷?题目?潮水冲过沙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记忆出现了断层。
那一块是空缺的。
“你很久没去上学了吧?”
苏照月抬起头,嘴唇已经有点发白,“我最近忙着拍戏。”
“抽空去学校看看,多读读书。”
“我说了我在我们学校是全校第一!”
苏照月猛地站了起来,空气太压抑,他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种压抑,飙升的血压涨红了他的脸,也冲击了他的大脑,他忽然说得出口了,他大声地以一种宣战的口吻道:“我对你有感觉!”
景深喝下茶水,眼睫一眨,波澜不惊,“你的感觉不一定是你的感觉。”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直接拒绝我,不必这么故弄玄虚地让人心慌!”
“你之前是喜欢楚歌的,对吗?”
苏照月的气势一下又断了,低下了头,“我……我……我移情别恋,不行吗?”
“移情别恋的前提是你真的对楚歌有过感情,”景深放下茶碗站起身,与苏照月平视,他的眼睛太亮了,像一束光,又像一柄利剑,直直地射入苏照月的眼眸,“现在我问,你答。”
苏照月已经完全懵了。
“你以前喜欢楚歌,你喜欢他什么?”
“他……”
“立刻回答,不准思考。”
冷酷的命令式&#30
340;语气令苏照月只能服从。
“他身上有好闻的香气。”
“形容一下。”
“我说不出来。”
“如果别人身上有相似的味道,你的感情就转移了,是吗?”
“当然不是!”
“除了楚歌身上的香气,他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善……不,温……温柔。”
“缺点呢?”
“楚歌没有缺点……”
苏照月发现这些简单的问答竟然让他心脏疼到紧绷的地步,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屏住了呼吸。
那口气还没有喘过来,一双干净修长的手用力向他的胸膛推去,苏照月向后倒去,脸上神情惊惧不已,人一下跌落在藤椅上,胸口被景深制住,景深弯腰低头,声音轻轻,语气冷淡,“小朋友,你对你自己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