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当场脸色就变了,但还是努力保持了淑女仪态,一顿饭吃得各怀鬼胎尴尬无比。
女孩走之后,姨父特别生气,却还要强行压着怒气:“你什么意思?”
闻述神色自若:“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你们有时间操心我的事,还不如好好管理手底下的人。”
绝!蔚新卓心里给他哥比了个大拇指,最近听说闻述策反了姨父公司的重要负责人,截胡了姨父的项目,害得集团股价下跌,狠狠地将了他一军,原来是真的啊!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姨父气得拍桌,震得蔚新卓面前的盘子都弹了弹。盘子里有他最喜欢吃的小番茄,他默默地全部挑出来,躲到一旁,边吃边偷看。
闻述面色不变,彬彬有礼地起身:“失陪。”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从那以后,他几乎跟家里断了联系,快一年了,都没回去过。
但是这次,闻述确实必须得回去了。
家里面能和闻述说上话的就只有他,所以他们就派他来传话。
可是他也很怕闻述啊!蔚新卓越想越委屈,顶着他哥冷飕飕的视线,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会回去。”闻述说。
蔚新卓“嘎”了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旋即就听闻述说:“但不会只是我一个人。”
蔚新卓怔了下,猛地反应过来,目光落到戚嘉澍身上。
这就要光明正大地带男朋友回家了?
敢,真敢!不愧是他哥!他又默默地比了个大拇指。
戚嘉澍看戏看得正乐呵,谁知瓜就砸到了自己头上。
“你不会是要我和你去吧?”他挑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闻述。
“嗯。”闻述握住他的手,“去吗?”
戚嘉澍勾唇一笑:“我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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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结束,戚嘉澍又恢复了忙碌的工作生活。
这天,尹文栋告诉他,有个公益项目在跟工作室接洽,想问问他的意愿。
“这个项目叫‘与爱童行’,主旨是关注孤残儿童,到时候需要你去福利院做义工,就教小孩子唱歌跳舞什么的。”尹文栋用笔敲了敲企划,“但因为是公益项目,所以没有报酬,不过有利于树立正能量的形象,这正是你需要的,我觉得可以。”
“福利院?”戚嘉澍抓住了关键词,微微蹙了下眉。
“嗯。”尹文栋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什么。”戚嘉澍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也觉得可以。”
“OK。”尹文栋转了下笔,“那我就去和负责人那边谈。”戚嘉澍这点特别好,不像一些目光短浅的艺人,赚不到钱的项目碰都不会碰。
“我有一个问题。”戚嘉澍双眸微眯,“为什么他们会选我?”
尹文栋耸了下肩,“可能是你外形条件比较亲和,容易和小孩子打成一片。”
亲和?戚嘉澍笑出了声。
尹文栋坐直身体,把二郎腿放下来:“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另外一个人。”
戚嘉澍:“谁?”
“喻天洲。”尹文栋表情玩味起来,似笑非笑道:“主办方还邀请了他,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
戚嘉澍嘴角一抽,他怀疑尹文栋是故意不说完,就等着看戏。
如果是其他人还好说,但是喻天洲和原主炒过cp,即便他们最近几乎没什么交集,还是有一大波cp粉。而且就喻天洲那张人人都欠他几百万的厌世脸,真的不会吓到小孩子?
关键是……
“不会被喷作秀吗?”戚嘉澍问,按理来说,这种项目不会选有争议关系的明星,否则就有借公益炒cp的风险。万一到时候哪里出了差错,就可能被观众群起而喷之。
尹文栋笑得像只狐狸,眼睛弯弯的:“那可不好说,看你们表现咯。”
“哦,我明白了。”戚嘉澍唇角拉下来,面无表情:“是让我和他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吗?他负责吓哭小孩子,然后我再去哄,节目效果有了。”
尹文栋被他逗笑了,从转椅上起来,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保重。”
戚嘉澍:“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尹文栋:“免谈!”
转眼就到了公益节目开拍的那天,戚嘉澍坐飞机,飞到了节目组约定的城市。
选地位于偏远地区,即便是省会,也比其他城市条件差了很多。拍摄为期一周,这一周他都要住在这边。
节目组规定不能带助理,他索性就没让白洋送,简单地带了个行李箱,背着吉他就来了。
负责接待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导演,名叫丛莉,上车之后,详细地给他讲了拍摄安排。
“我们会先去住宿的地方办理入住,然后休息一小时,接下来会启程去我们的目的地,朝阳福利院……”
戚嘉澍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朝阳福利院——新阳福利院,就差一个字。
他特意去查了这个福利院的资料,如果不是各项信息都对不上的话,他会以为连福利院都穿越了。
上辈子刚出道的时候,他当时的经济公司给他做了份假简历,里面关于他的出身信息都是假的,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在福利院长大。
这样一来,黑粉自然也就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又怎么会写进以他为参考的小说里?
应该只是巧合。
丛莉讲完之后,问:“小戚老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戚嘉澍微笑:“没有了,谢谢。”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住宿的酒店,在前台登记的时候,遇到了喻天洲。因为是录公益节目,喻天洲几乎没画什么妆,抛掉那层爱豆舞台妆后,他的长相柔和了很多,没那么厌世冷漠了。
“好久不见。”戚嘉澍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们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上一次见面是拍《欢迎来到真理世界Ⅱ》。
喻天洲点头,“好久不见。”
打了招呼后,他们就没再说话了,安静地登记完,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休息时间只有一小时,戚嘉澍把行李箱里的洗漱护肤用品拿出来,放到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手机正在床单上震动,有人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他走过去,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接通了视频。
“到了吗?”闻述问。
戚嘉澍突然发现闻述的脸长得特别对称,加上他表情少,看起来就跟AI人似的,怪不得粉丝会说,玩游戏都不敢这么捏。
“到了。”戚嘉澍轻笑,“闻哥,你不会就开始查岗了吧?”
他跟闻述说,要和喻天洲一起录节目的时候,闻述当时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那天晚上,闻述做到了很晚……
闻述没正面回应他的调笑,只是说:“注意安全。”
“知道了。”戚嘉澍笑着说,跟闻述聊了会儿,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他敛起笑意,“谁?”
喻天洲冷淡的声音传进来,“走了。”
戚嘉澍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过得可真快。
接下来他们要去朝阳福利院,福利院位于市郊,资料里显示,里面收养的孩子大多有缺陷,包括身体和智力上的,只是程度不一样。
路程一个小时,大家自行休息,车里静悄悄的,不像其他综艺节目,嘉宾们需要调节气氛,就算没有话题也要尬聊。
戚嘉澍补了会儿眠,但他没有睡实,车子刚停,他就醒来了。
朝阳福利院到了。
他下了车,福利院门口,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你们好!”领头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身材微胖,穿了身黑色的职业套装,戴着一副眼睛,满面笑容地道:“欢迎各位来到我们朝阳福利院,我是这里的院长,姓梅,大家叫我梅院长就行。”
她把人都迎进福利院,戚嘉澍四处看了看,比起他在网上看到的照片,实物要更破旧些,只有一座两层小楼,以及几间简陋的小平房。
院长脸上露出少许窘迫的尴尬,但还是笑着说:“我们这边条件比较艰苦,但是会尽量保证孩子们的生活。”
福利院是非营利性质的机构,全靠国家财政补贴,但全国有那么多福利院,不同地区消费水平也有差异,哪顾得过来?
这也是这个节目的初衷,让社会上更多的人了解孤残儿童这个群体,从而去关心他们,为他们捐款捐物,从一定程度上改善他们的生活。
所以节目组邀请喻天洲,有一个考量就是他粉丝群体大,关注的人多了,传播面也就更广。
“院长,这里有多少个孩子?”戚嘉澍问。
“我们福利院比较小,一共只有55个,其中女孩39,男孩16。”院长笑着说,随即委婉道:“不过他们多少都有点缺陷。”
戚嘉澍以前在福利院呆过,一般情况下,被抛弃的女孩相比男孩多,而身体健全智力正常的,大部分会被好心人收养。
而身体智力健全,但又被退养的,大概率是因为性格缺陷,没法跟新家庭调和。
至于他自己……
脑海里响起养父母的声音,先是“我们会照顾你的,你就把我们当成爸爸妈妈”,然后又变成“对不起啊小澍,叔叔阿姨真的养不起两个孩子”,他唇边泛起抹讽刺的笑。
余光瞄到喻天洲侧脸向他看来,戚嘉澍也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甚至还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喻天洲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视线,垂下眸子,刚才应该是看错了。
梅院长把大家带到小楼前,有整齐的童声传了出来,应该是在朗读课文。
“我先带大家去教室,孩子们现在都在上课。”
一行人来到教室门口,读书声停了下来,所有的孩子都转过脸,一双双黑黝黝的眸子看向了他们,充满着好奇与拘谨。
戚嘉澍大致扫了眼,这个班里大部分是女孩子,只是年龄有大有小,小的看起来也就一二年级,大的应该有十几岁了。
院长给孩子们介绍了节目组,说他们是来看望大家的,孩子们整齐地鼓起掌来,就像事先排练好的那样。而且这些孩子看上去都没什么严重的缺陷,估计是特意选出来的,毕竟要上节目。
对于这些戚嘉澍深有体会,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每当要来什么领导,院里都会提前通知。然后就是打扫卫生布置教室,等人来了就热烈欢迎,就连饭菜都会比平时好很多,所以大家都很希望有人来。
但每次那些人一走,一切又都会恢复原样,希望又变成失望。
梅院长带着大家逛完了整个福利院,包括教室食堂还有寝室,戚嘉澍的感受就是,很糟糕。
这里的孩子大部分都营养不良,节目组给他们带了零食和牛奶,分发的时候,所有孩子都直勾勾地看着,眼神是满是渴望,看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考察,晚上回去之后,戚嘉澍躺在床上,心情有点沉重。
这是他那么多年以后,再次来到福利院,尽管并不是承载了他少时记忆的那一个,但其实各方面条件差不多。
他给闻述打了个视频电话,接通后,闻述的背景还是跟白天一样,他在公司。
“闻总真是大忙人,这么晚了还在加班。”他懒洋洋地道。闻述把领带扯松,“不开心?”
“是啊。”戚嘉澍趴着,下巴垫在枕头上,“今天我看到了好多小孩子,那么差的环境,啧。”
闻述:“你想帮他们?”
戚嘉澍坦诚道:“想是想,但是没那么简单。”
光是捐款只能解决表面上的问题,根源在于没有足够且稳定的资源支撑,目前也有一些相关的儿童基金,但这里面其实水很深,甚至可能涉及了贪污腐败。
闻述沉吟片刻,“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戚嘉澍弯了弯眼角,“我们可以一起想。”
闻述很浅地笑了笑,“好,一起。”
挂断视频后,戚嘉澍翻身平躺,看着上方的白色天花板,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很喜欢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比只是身体上的欢愉来得更令人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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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再次来到福利院。
今天的工作是慰问,所以他和喻天洲都要准备节目。他俩都带了吉他,不过戚嘉澍还额外带了把尤克里里,也就是夏威夷小吉他,小巧可爱,小孩子也可以弹。
节目在一个很大的活动室里,所有的小孩都来了,有些一眼就能看出明显的缺陷。
戚嘉澍唱了几首歌,孩子们都很捧场,但他很快注意到,有个孩子一直缩在墙角,面上毫无表情,就像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时空。
他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和喻天洲合唱了一首儿歌,这是提前商量好的,他们要教孩子们唱。
教唱歌的时候,戚嘉澍又去看那个孩子,果然,其他人都在积极参与,只有他一直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福利院老师注意到他的眼神,问:“戚老师,您是在看小木吗?”
“他叫小木吗?”戚嘉澍眉稍微挑,“木头的木?”
“嗯。”老师点头,“大家都这么叫他,他是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所以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戚嘉澍了然,跟他猜的差不多。
他以前了解过,自闭症也叫孤独症,是一种多发于男孩的神经发育障碍性疾病,患儿大多有社交障碍,难以融入群体。
等到活动时间,他迈步向那孩子走去,小孩正背对着他,手臂缓缓地动着。
他偏头一看,小孩正在画画,他勉强分辨了下,画纸上凌乱的线条组成了一个女人的轮廓,但是没有画上五官。
他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忍不住开口:“小木,你在做什么?”
孩子头也没抬,说:“我在做梦。”
戚嘉澍挑眉,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患有自闭症的孩子确实会出现这样的语言逻辑问题。
他顺着小孩的话,耐心地温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在做梦呢?”
“因为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会记不住人。”小孩的话音毫无起伏说,表现得不像是一个孩子:“我就记不住妈妈了。”
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会记不住人?
戚嘉澍眼皮一跳,脑中忽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