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你们听说了吗?搜查一课最近新来了一位警官先生,是个超厉害的家伙!”
“那种事情在警校那边就听说过啦……是那位吧?我记得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出名了, 甚至提前毕业进入警视厅工作……”
“是的, 我记得那家伙之前参与过一场大型的地下组织剿灭行动,之前甚至登上过新闻……”
“明明是个大人物,结果却相当低调啊!”
“也不至于啊, 四宫前辈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一点架子都没有,等你见到他就知道啦……”
……
结果还没来得及转到搜查一课, 整个警视厅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什么是现象级人物啊——”
不等四宫佑月回过神来,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银发的青年微微一顿,才缓慢地转过头去, 看向了身后的那双灰紫色的瞳孔。
“……安室?”
“现在可以叫降谷零了,或者直接叫zero不好吗。”
降谷零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黑衣组织也终于不复存在……潜伏的任务完成之后,我们以后也不用再继续卧底的日子了。”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去搜查一课哎,我记得松田他们也在那边吧?”
“嗯,好像是的。”
四宫佑月再一次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迷茫,不过更多的则是沉思。
“怎么了?”
注意到四宫佑月的微表情变化,降谷零再一次好奇地看向了他。
“不, 没什么。”
银发的青年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却莫名觉得有些古怪。
四周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无比心安的气息, 风拂过窗外的枝叶, 发出沙沙的声响。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记得自己结束了漫长了卧底生涯。他亲手结果了黑衣组织BOSS的性命,而一切也在那一天终结。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记得自己卧底的每一个细节,也记得黑衣组织里潜伏的每一天。可当他想要追溯记忆的最深处时,却发现有些奇怪。
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一场漫长的梦,猛然清醒过来时,却依旧感到无比的真实。
但是真的想要去追求其中的逻辑链,却能够找出很多不能够对应上的怪异之处。
他为什么要去黑衣组织卧底?
因为仇恨。
曾经被黑衣组织BOSS囚禁过的他想要打破自身的牢笼,想要将自己从被淤泥浸染的世界里解救出来。他选择拿起枪,终结过去的噩梦。
从逻辑上来看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是……既然他曾经被黑衣组织囚禁过,那么他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脑海里的记忆混杂成一团,越是想要去深究其中的意义,大脑就越是疼痛。
“唔……”
四宫佑月扶住了自己的额头,眉头有些不适地蹙起。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
记忆被切断了,并且被改变了。
但是他又无法确认到底发生过什么,可他依旧记得自己开枪的那一瞬间,周身仿佛都得到了解放,而一切也就此终结。
本来应该结束了才对。
可是,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佑月?”
随后而来的诸伏景光叫了声四宫佑月的名字,银发的青年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缓地对他笑了笑。
“啊,是hiro。”
“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诸伏景光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感冒吧。”四宫佑月随手将头发向后捋了捋,无奈地笑了笑,
“前段时间变温了,晚上睡觉忘记关窗户,结果就感冒了。”
“这么不小心可不行,实在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吧。”
“那倒不至于啦,我已经吃过感冒药的,应该很快就好了。”四宫佑月失笑道,
“不然转班第一天就请假,这也太过分了点吧。”
……
是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的生活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
结束了卧底生涯后,他手刃了自己的仇人,同时也获得了一份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的工作。他从未想过,[成为警察]这种不敢去奢求的理想居然真的能够实现,也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够摆脱那份束缚。
这样不是很好吗?就算他忘记了什么,但起码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想要得到的。
这并不坏。
“明天还有一场新人欢送会呢,到时候下班一起出去吃饭!可别忘了!”一旁的降谷零直接揽住了他的肩膀,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到时候松田他们也要来!大家也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啊,不好好聊聊可不行。”
“新人欢送会……”四宫佑月欲言又止,
“这个,没有必要吧?”
“据说是萩提议的,结果大家都满票通过了!”降谷零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别垮着一张脸啦,喝醉了也没关系,班长会记得送我们回去的。”
“不要什么事都麻烦班长啊你!”
结果这场所谓的新人欢送会(实际上只是一群人自作主张的群体活动)就这么被批准了。
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四宫佑月倒也没有拒绝大家的邀请,按照记忆来看,起码他和这些朋友们一起经历过的时间都是真实的,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他的警校日常,卧底时光,以及那些埋葬于过去的,并不算美好的记忆,也绝对是真实的。既然如此,一切也没有必要深究过度。
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
结果在交接工作完成之后,他的上司也让他先回去了。
也许是因为诸伏景光提前和对方说过自己感冒的事情,他的交接上司也很轻快地表示他可以提前回去,并且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应下之后,四宫佑月也拒绝了其他人的接送,打算就这么回去了。
警视厅门口的那条十字路口早已镌刻在他的记忆里,只是当四宫佑月站在交接路口,看着来往不断的车辆时,却忽然有种怪异的不真实感。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待着,因为卧底的身份,他也鲜少会和其他人进行过多的交流,孤独是停留在他身上最久的形容词。
可是,他却隐约记得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被蒙蔽的记忆下缓慢地流淌,却始终无法清晰地想起来。
他并非孤身一人。
四宫佑月在发呆。
红绿灯开始交接替换,银发的青年缓缓抬起头,可就在目光接触到对面的那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那也是一位银发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漆黑的大衣,宽檐帽遮掩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是某个瞬间,那双锐利的碧绿色视线就这样侵入了他的眼中,让他的内心微微一怔。
“黑泽……”
他下意识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可就在他准备向前走一步的时候,一只手却忽然抓住了他。
“别往前走,现在还是红灯啊,小心车辆啊你。”
“啊,抱歉抱歉……”
结果等视线再一次投过去的时候,四宫佑月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街道的对面空荡荡的,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人。
·
当四宫佑月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已经贴近黄昏了。
浅金色的阳光落在寂寥的阳台上,四宫佑月缓缓合上了身后的门。家里一如既往地被打扫地很干净,虽然那段时间他鲜少会回到这里,可每一次回来他都会记得仔细将房间内清扫干净。
窗台上倒是放着不少盆栽,他依稀记得自己还保留着这个罕见的兴趣爱好。
真是奇怪……
四宫佑月来到了窗台处,他的房间所在的视野相当不错,目光向下望去,繁华的街道尽收眼底,太阳缓慢地从一侧爬起,又缓缓落下,而他所在的阳台总能处于最佳的采光点。
微风拂起了四宫佑月的长发,他的视线逐渐向下,同时也注意到了盆栽附近的一枚用玻璃糖纸裹起来的糖果。
那是一枚薄荷糖。
“奇怪……是谁放到这里来的??”
四宫佑月好奇地将薄荷糖拾起,可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透明的糖纸时,一阵尖锐的记忆忽然刺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而他整个人也不自觉地向后踉跄着摔倒,脊背下意识地依靠在墙壁处。
那是……什么?
记忆中一晃而过的男人,那些暧昧不清的回忆,那些……几乎要刻入他脑海深处的绿眸。
他应当是记得的。
四宫佑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缓慢地呼吸着,尝试着在被拆分的四分五裂的记忆中寻找一些熟悉的碎片,可当他将这些碎片和他记忆中的过去对比,却发现……他从未见过黑泽阵这个人。
在他这个世界的记忆中,他黑泽阵从未出现过。
那么,[黑泽阵]到底是谁?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四宫佑月无从得知。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是遗忘了什么。他还记得自己在路上偶遇的那位银发男人,如果稍加仔细地联系一下,居然真的能够和他的记忆碎片结合在一起。
四宫佑月攥紧了手中的薄荷糖。
果然,他还是无法放任不管。
那天夜晚他睡得并不安稳。记忆断断续续地涌了上来,却是一些混乱的,从未有过的记忆。
直至夜间猛然惊醒,四宫佑月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呼吸着,等到他终于平静了下来,眼泪却不自觉地滚落。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四宫佑月喃喃自语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内心会如此难过呢?
·
晚上没睡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开始精神萎靡。
四宫佑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分明他很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真实,可当他缓过气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仿佛还处于虚幻之中。
“这位就是新来的四宫佑月警官——虽然说是初次见面,但是你们应该都见过了吧?”
当上司将他介绍过来的时候,四宫佑月却依旧在发呆,直到熟悉的人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半天,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怎么回事啊?生病还没好吗?脸色看上去很差哦。”
萩原研二有些担忧地对他说着,而四宫佑月只是摇了摇头,很随意地将其敷衍了过去。
“嗯,不过也快好了,不用太担心我。”
——他依旧在追溯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样可不行啊,不打起精神来可是会被后辈嘲笑的,亲爱的四——宫——前——辈——”
光是听着这略带慵懒的语调四宫佑月就知道是谁了。
“不,怎么会是前辈。”四宫佑月失笑了,“不如说松田君才是前辈吧,毕竟我只是新入职的后辈,以后还要请前辈多多指教了。”
“说的倒是像模像样……”松田阵平嘀咕道。
“结果当年还是一如既往干脆离开了呢。”萩原研二感慨道,“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还真的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o也一起消失的时候差不多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吧?毕竟四宫那家伙啊,做什么事总是相当的我行我素,这下好不容易套牢了,以后还能随便跑吗?”松田阵平拽拽地说着。
“我应该也没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情吧……”四宫佑月故作严肃地开始思考,
“不如说松田君才是最需要套牢的那个人呢,据说之前松田前辈因为过于[见义勇为],结果差点在摩天轮上出事……”
“喂喂!!别在讨伐你的时候突然把话题转移到我的身上啊!”松田怒了,
“再说了!类似的事情萩不也做过吗!就是萩忘记穿防护服的那天……”
“小阵平,恼羞成怒了呢,结果开始把话题往我的身上转移了吗?”萩原无奈地看向了他。
“结果大家都是不靠谱的人嘛!有谁有资格说别人!”
“就是!!”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看来搜查一课的大家都很习惯于去调侃自己的同事了,以至于每次提起的时候,大家都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可四宫佑月却总觉得自己依旧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