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哭哭哭就知道哭,别吓着诚儿。”
赵云昇抱过儿子,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听我的,只带上金银细软,能随身带走的才行,等安全了,你想要什么再去置办就是。”
小刘氏呜咽一声,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直到这一日深夜。
皇宫的方向忽然燃起熊熊大火,皇帝建造了三年还未竣工,听说能够通天的摘星台,在这一夜轰然倒塌。
中宫皇后惊叫连连、差使身边侍卫过去救火,却也无济于事。
刚刚过继过来的小太子吓得尖叫。
此刻却无人顾及他,趁乱带着钱财逃命的,趁机杀人放火的,有人心无心人,让这一座皇城成为了炼狱。
后宫原本是宫禁最为严格的地方,此刻却也乱成一团。
百官家眷,曾经太子的“储备后妃”居住处,一群姑娘们挤在一起,缩成一团。
忽然,门被一脚踹开。
“啊啊啊!”
尖叫声中,一人冲进来喊道:“小妹。”
姑娘群中,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姑娘抬头,惊讶喊道:“爹爹。”
“快跟我走。”
女孩儿毫不犹豫的冲过去,一下跳到了男人怀中。
男人身穿黑衣,一把抱住亲女儿就往外跑,根本顾不得里头还有许多其他孩子。
在他之后,陆陆续续还有人闯进来,带走了自家的女儿、妹妹。
很快,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屋子变得空空荡荡起来,仅有几个小女孩缩在床底下,她们蜷缩在一起,畏惧的瑟瑟发抖。
她们心底都知道,自己与被带走的姐妹不同,她们的家人不会来了。
大量的凉州军都被丁博文带走,攻打山北,此刻留守京城的并不多。
城门口遍地都是厮杀的声音,一户两户的人家,自然不是凉州军的对手,但即使只有家丁,这么多人联起手来,也能给他们造成大麻烦。
“城门开了!”
轰然一声,无数人从城门口蜂拥而出。
“射箭,快射箭!”
守卫正在嘶喊,却被一箭射中了脖子,捂住伤口倒了下去。
“大人,快走。”
永昌伯府的车队也在人群之中,他们并未驾车,全部轻装上阵。
赵老夫人年事已高,此事也坐在马背上,被身前的军士带出了京城。
正因为如此,永昌伯府离开的速度才最快。
马队离开京城十里路,才稍稍停歇。
“两位大人,这里有提前准备好的马车,我们还得继续赶路。”
庆余抬手道。
“祖母,母亲,先上车。”方才的一番折腾,两位老人家的脸色都有些憔悴。
“官人,你不上来吗?”卢氏担忧的看向丈夫。
赵云衢握了握她的手:“你先上车吧,照顾好祖母和母亲。”
“官人放心。”卢氏已经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如今反倒是镇定。
兵荒马乱,此刻想要找到卢家和刘家显然不可能,只能各自奔逃。
丁博文率领着凉州军,打算一鼓作气拿下山北,若是皇帝死了,正好给荣亲王按上罪名,若是没死,那就能为他们过继的小皇子正名。
哪知道凉州军才走出京城,远远的便看见冲天的火光。
丁博文脸色一沉:“糟了。”
“大人,摘星台倒了!”
急报很快到了眼前。
丁博文怒道:“留守京城的人是干什么吃的,那群文人无兵无卒,竟然还让他们闹出动静来。”
“大人,可要回防?”
丁博文一咬牙:“不行,现在回去全功尽弃。”
“你们几个,分别带上一百人追击,格杀勿论。”
永昌伯府的车队一刻不敢停下,赵老夫人年老体衰,却也咬牙坚持,绝不肯叫一声累。
反倒是赵诚受了惊,陆陆续续开始发烧抽筋。
这会儿哪里找大夫,只能给他服了两颗药压一压,等到了漳州再看。
小刘氏只知道搂着儿子哭,赵云昇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安慰:“诚儿,再坚持一下,等到了漳州就好了。”
哪知道他们还未到云州地界,便听见了追兵的声音。
“官人。”小刘氏惊叫。
“别怕。”
赵云昇探出头去。
庆余等人抽出佩刀:“大人,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赵云衢点了点头,连日的奔波,让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他并未推辞犹豫,迅速带着家人前行,因为没有了他们作为拖累,蓝袍军才更能发挥实力。
危机却不只是后头的追兵。
大魏大乱,魑魅魍魉便都冒了出来。
咔哒一声。
马车直接冲进了陷阱。
赵云衢脸色一沉:“小心。”
很快,两旁山峰上冲出十几人,高喊:“把值钱的都给我留下。”
“是山匪。”
“大人,不如将值钱的东西留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说眼前只有十几人,但若是纠缠起来,耽误了时间门,到时候被追兵追上,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这些山匪在山头上必定还有埋伏,无论如何,缠斗都不是好主意。
再者,他们车队里还有老弱妇孺,怕护不得周全。
赵云衢咳嗽一声,点头道:“诸位好汉,请行一个方便。”
砚书拿出一个显眼的红匣子来,放到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
山匪见他们答应的这么容易,又要动心思,但见车队中有不少壮汉,手持兵器,便又淡了心思。
“你过去看看。”
山匪推出一个人,那人打开红匣子一看,惊喜叫道:“大哥,里头是银子。”
山匪头子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他扫过车队,评估着彼此的实力,很快下定了决心:“你们走吧。”
赵云衢微微松了口气,不免又开始咳嗽。
车队慢慢经过山坳。
啪嗒。
一声清脆的声音,却是一条金灿灿的链子,从马车上滑落到地面上。
金黄的眼色闪过山匪的眼睛,他怒道:“等等。”
“这辆车上是什么,莫非全装着金银珠宝。”
说着便要伸手去拉。
赵云昇坐在车头,连忙去挡:“里头是我夫人,诸位绿林好汉,我愿再出一个红小匣子,还请放过他们。”
话音未落,赵云衢便暗道不好。
他们随随便便还能拿出一个红匣子,定然会激起那些山匪的贪婪。
果然,山匪的脸色更加不好,比划着小动作,看似粗鲁的去扯那车帘子。
赵云衢暗怪弟媳不省事,却也不能坐视永昌伯府的人受辱,厉声喝道:“动手。”
漳州府内
这一日清晨开始,赵云安便觉得眼皮子一直在跳。
他连喝了两盏茶,却依旧觉得心神不安,忍不住找到了学着大金猫躲在树上喝酒的孟青霈。
“先生。”
孟青霈无奈道:“你又来找我做什么,该说我都已经说了,其余的等你见了永昌伯,亲自问他就是。”
赵云安叹了口气,一招手。
大金猫喵呜一声,立刻抛弃了孟青霈,落到了他怀中。
孟青霈挑了挑眉,也跟着一跃而下,下一刻却哀嚎一声:“我的老腰。”
赵云安很是无奈,伸手帮他揉腰,口中抱怨道:“先生,您都这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当小伙子呢,再说你又不是猫。”
孟青霈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就让你揉几下,话多。”
赵云安叹气道:“您是宰相肚子能撑船,别跟我一般计较。”
“今早起来,我心底总是很不安,惦记着京城那边的事情,先生,大哥他们到底要如何脱身?”
孟青霈淡淡道:“即使你不送人过去,那位大少爷也有的是办法脱身。”
临了又说:“你们永昌伯府可是狐狸窝,永昌伯是老狐狸,养了一群小狐狸。”
看了眼赵云安,又嘲笑道:“你不一样,你不是狐狸种,你属狗。”
赵云安脸色尴尬:“先生,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逗我?”
“谁逗你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赵云安手下一用力,弄得孟青霈惨叫连连。
等能直起腰来了,孟青霈才道:“你这臭小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永昌伯府里,除了一个蠢的,只有你这么天真。”
赵云安拧了拧眉。
孟青霈话锋一转:“你要是真的那么不放心,大可以派人去接应。”
赵云安叹气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只是还未有回音。”
“那就耐心等等。”孟青霈下意识的想喝酒,才发现酒壶空了。
“给我满上。”
赵云安却起身道:“没有。”
“我的银子都用来买粮草了,哪有钱给你买酒。”
“臭小子,教了你那么多年,喝你几顿酒就着急了。”
赵云安推着他回去:“反正就是没有,您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喝死。”
就在这时候,常顺脸色沉沉的进来:“大人,有大少爷他们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