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公主(2 / 2)

容见有些失神,看着那一袭绯红的袍脚消失在视野中。

就走了。

不是在外面等了三天,连路过的小宫女都要称赞上一句深情厚谊吗?虽然结局比较惨烈,但是全书99%的时间不都说是男主情深似海的白月光吗?

容见看不出哪里情深,也没觉得哪里厚谊了。

总之,容见没想明白,也没想太多,毕竟没打算以后和男主有太多牵扯,最好就是一对过路人。

捧着那几枝山茶时,容见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之前的人生中,容见很少与这些花花草草打交道,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天分,想了一小会儿,决定还是自力更生。

而此时的明野,已回到住所。

明野的住在长乐殿外不远处的卫所,地处偏僻,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人迹寥落。

天幕低垂,华灯初上。

明野走进屋子,那是一个很狭小的房间,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布置装饰,只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方立柜,桌子上摆了个茶盏,连个烧热水的地方都没有。

明野随意地抽出一张信纸,在上面写了四个字——“公主有变”。

搁下笔后,明野停顿了片刻,没有将信纸放入信封中。

他想起黄昏时见到的容见。

容见垂着眼,他的睫毛长而浓密,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青灰的阴影,显得肤色愈白,伸出手,接过那几枝蔫了的山茶。

是很天真的姿态。

明野看了眼窗外。

到了该点灯的时候了。

于是,那张纸也消失在了燃起的烛火中。

而长乐殿中,周姑姑得知公主从病中清醒,连忙赶了回来。

她是公主最亲近的姑姑,理应随时陪伴左右。

推门而入时,周姑姑感觉殿内昏昏暗暗的,似乎只点了一支火烛。

桌上的长颈白瓷瓶里插了几枝淡粉的、重重叠叠开着的山茶,是很端重的秀美。

容见抬手拨弄了几下。

周姑姑走到容见的身边,柔声问:“殿下,您终于能起身了。”

容见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把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名字对上号,他慢慢道:“周姑姑,我……本宫好多了。”

三天以来,他病的大多数时间都恍如梦中,不停地接受原身的记忆。

而眼前这位周姑姑是原身母亲容宁的侍女,也是唯一知晓容见男扮女装,真实身份的人。

容见的穿越实在是一个意外。他不过是睡了一觉,就穿到了一直在追的小说《恶种》中。

《恶种》是一篇升级流男频爽文。男主身份尊贵,本来是天神遗族的继承人,却被人狸猫换太子,成为娼.妓之子。十九岁时又遭人陷害,流放弃都。但这些再书中都不过是只言片语,作者从流放后写起,男主起于卑微,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心机深沉,才智近妖,足智多谋,不到三十岁便平定天下,登上皇位,走上人生巅峰。

唯一的缺憾之处在于,男主这样的人,即使到了结局,身边也无一人相伴。

男主虽然驰骋天下,天资卓越,但终其一生,所遇的女子,要么表面对他一见钟情,实则是因家族利益早对他反目成仇,要么是派来的奸细卧底。有一个剧情,容见记得很清楚。男主曾在被贼匪屠戮的村庄里救回一个年芳十五的小女孩。小姑娘无处可去,便收留她在宅子里侍候。那个小姑娘为男主煮了五年的茶,性格温柔可亲。但男主在一次打仗后回家,她含羞带怯地递上了掺杂毒药的茶水,男主慢慢端起茶盏,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饮下一口,却并未咽下,而是扼住对方的下颌,让她不能咬破毒药自杀,直接拖去审讯。

那一章的本章说里可谓是见证了书友们的打脸经过,从期待发生一些喜闻乐见的是到彻底丧失希望,痛骂作者不是人,能写出这种剧情。

不过男主也不是完全与情爱隔绝。

在书中各色配角的口中,男主还有个年少时的白月光。男主十六岁入宫当差,长公主对他照顾颇多,宫中人人皆知。即便是太平宫宫破之时,男主率领的叛军也避开了长公主的旧居长乐殿,怕打扰了长公主的在天之灵。可惜的是,这位长公主英年早逝,早在十八岁时就香消玉殒了。

书友们纷纷感叹,男主这是心里有一个白月光,接受不了其他的女子,可悲可叹。

容见也不例外。至少在看到结局前,他真的以为这位长公主是男主的白月光。

至于结局,结局当然十分出人意料。

男主的军队击破天神遗族,他的兄长,也就是当年那位狸猫换太子的另一位当事人在绝境之下,当众嘲讽男主终其一生,也不被任何人所真心相待,连那位长公主,也不过对他诸多利用嗟磨,并无一丝真情。

男主听到兄长的话,并未说些什么,但在场之人众多,早已有人揣摩圣意,将故去的长公主挖坟鞭尸,让他不得好死。

毫不意外的是,这章的评论,又是书友们对作者的破口大骂,但还是要继续往下看。

容见看完了倒是没骂人,但还是感叹了一声作者牛逼,不为外界评论所动,存心让男主断情绝爱,注定孤独一生。

结果一觉醒来,他就穿成了《恶种》里那位早死又被挖坟的黑月光长公主容见。

而且这位长公主的性别都不大对,并不是个女孩子。一旦被人知道容见的男孩子身份,皇宫之主,容见的便宜爹,估计第一时间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容见必须要持续扮演这位公主,且不能露出马脚,否则真的要英年早夭了。

周姑姑亲自为容见披上织金绣纹的外衣,一点一点仔细地收拢着头发,一边道:“听闻公主一醒来就见了明侍卫,是否太过着急?”

提到明野,容见正好有话想说,他垂着眼,装作随意道:“的确如此。本宫的意思是,现下已是八月末,不必再让他摘花,以后也不必多见。”

在容见看来,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公主与侍卫,本来就不应该过于亲近。而原身这么对待明野,甚至要求侍卫长将他指派给自己,贴身护卫,也是别有用心。

没料到,周姑姑闻言却皱起眉,她有些疑惑地问:“殿下不是说,与明野之间的亲近是为了以后的大计做准备吗?”

容见:“?”

他有什么计划,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周姑姑的神色更加不解,迟疑地望着容见,没有说话。

看来,不仅有这个计划,这个计划还很重要。但是原身好像没把这个当回事,一时竟没想起来,还需要以后细细回忆。

茫然失措中,容见虚弱一笑:“姑姑放心,本宫自然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