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原悄跟着原君恪身后,都走出老远了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卫南辞一眼。
也不知是何缘故,他看到卫南辞在自家二哥面前吃瘪便觉心情十分愉快。
原悄这性子,说他胆小吧,他还总忍不住想干那种摸老虎屁.股的事情,例如躲在原君恪身后“挑衅”卫南辞。但要说他胆子大吧,偏偏他又只敢躲在二哥身后狐假虎威。
原君恪倒是习惯了他这副做派,甚至还因为他的依赖心中颇觉满足。
“嗯?”原君恪放慢了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
“我没想跟他说话来着。”他怕原君恪不高兴,主动解释道:“我原本跟着带路的公公一起,卫副统领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非要让我给他制弩。”
“你答应他了?”原君恪问。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帮他制弩。”原悄忙朝自家二哥表忠心,“我这弩可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除了二哥我谁也不给制。若是张三李四都得了,哪还有什么稀奇的,对吧二哥?”
原君恪很明显被他这话讨好了,眉目间带着点几不可察的笑意。
“二哥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原悄问。
“多大个人了又不是不会走还要人接?”原君恪道:“我只是路过。”
原悄一笑,心道你路过怎么接到我之后就折返了呢?
他二哥这明显就是特意来接他的,嘴上却又不好意思承认。
“宫里的规矩都知道了吧?”原君恪又问。
“嗯,前两日在家都学过了。”
“到了宫宴上别胡闹。”原君恪叮嘱道:“今日陛下已经赏过三殿下了,所以宫宴他不会出现,来的宾客大都是和三殿下年纪相仿的武人或者勋贵子弟。你若是和他们相处不来,就埋头老老实实吃东西,不必应酬。”
“好的二哥。”原悄乖顺地答道。
原君恪见他这副听话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来的时候大哥叮嘱我,说让我不要和三殿下走得太近。”
原君恪有些意外,没想到大哥竟还惦着这件事情。
“你不必太担心,大哥这么叮嘱你,是怕你万一和三殿下结交,会让我在陛下面前难做。”大概是怕他听不懂,原君恪难得耐心了一回,又解释道:“我是羽林卫统领,忠心于陛下,这些年来从不与任何皇子或文臣结交,我们原家亦是如此。不过你进宫是陛下允了的,他心中自会有数,你不必太过担心。”
“原来是这样。”原悄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了,“三殿下应该是为了弩才想见我吧?那若是他说想要一把弩,我如何答他?”
“你想给他制就答应,不想就拒绝。”原君恪道:“咱们既是不需要结交任何人,自然也不必花心思讨好谁。你与他交往,全凭自己的心意便可。”
他此前之所以没朝原悄说这些,也是不想让对方胡思乱想。
他这个弟弟,从前胡闹时令他厌烦不堪,如今懂事了,他反倒总忍不住想纵着人。
“我知道了二哥。”原悄朝他一笑。
“记住,不管是谁为难你,或者朝你提什么要求,你只管提我便是。”原君恪脚步一顿,抬手帮原悄整理了一下衣襟,“记住了吗?”
“不会给你惹麻烦吗?”
“你二哥不怕麻烦。”原君恪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像是在安慰他。
原悄初次进宫的不安,瞬间就消散了不少。
兄弟俩人的身后,卫南辞拧着眉头,看起来情绪不太高。
殷时跟在他旁边,也有些拿不准自家卫副统领的心思。
“三殿下邀请原小公子参加生辰宴,也是为了双弩吧?”殷时道:“原统领就不怕三殿下一时兴起和原小公子结交了?到时候他在陛下面前怎么交代?”
“原悄进宫是陛下准了的,你瞎操什么心?”卫南辞不耐烦道。
殷时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卫南辞这是脾气又上来了,忙住了嘴。
“烦!”卫南辞忽然转身朝着宫门外行去,“出去找人打一架!”
殷时一溜小跑跟上,劝道:“天都黑了……”
“有人规定了天黑不能打架吗?”
“这倒不是……”
殷时见劝不住他正着急呢,却见他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
“不打了?”
“我得去宫宴上盯着原家那小公子,免得让人捷足先登!”
今日他“不计前嫌”地找原悄讨弩,却被原小公子无情拒绝,这让他心中十分烦躁。不过他显然是个越挫越勇的脾性,不仅没打算放弃,还决定迎难而上。
“可是三殿下没有给咱们帖子啊。”殷时提醒道。
“我硬进去,他还能给我赶出来不成?”卫南辞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
殷时有些无奈,却也没敢再惹卫副统领的不痛快。他现在算是明白当初对方为啥果断拒绝羽林卫而去巡防营了,因为宫里不方便他们卫副统领发疯!
说起来,卫副统领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得暴躁易怒,且好勇斗狠,恨不得天天找人打架。而这段时间,显然就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性情喜怒无常。
继上回当街借原小公子的锯子把一个逃犯的腿扎了后,他没隔几日又在街上遇到过一个调戏妇女的流氓,二话不说将那人踢废了,据说在家里躺了小半个月。还有一次他半夜追一个飞贼,将飞贼累得口吐白沫当场晕厥……
其实,这些事情原本根本不需要卫南辞去做。
他身为巡防营副统领,甚至可以不去巡防,整日待在衙门里都行。
但巡防营里人人都知道,他们这位副统领就是喜欢出去巡防。
当然,他倒不是多尽忠职守,纯粹是想找机会和人动手而已。
京城好些看不惯卫南辞的人,背后都议论,说他多半是有什么疯病。
卫副统领那些“光荣”事迹,光是言官参他滥用私刑的折子估计每个月都能摞一沓。
不过他疯归疯,却也不是全无分寸。
遭他“毒手”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再加上卫南辞又是抓贼又是追捕逃犯,恨不得将大理寺京兆府的事情都帮着办了,所以这些年来,参他的人虽不少,皇帝却也没动过他分毫。
因为他的缘故,京城的治安倒是一天比一天好。
除了个别漏网之鱼,大部分时候没人敢在街上胡来,生怕落在卫南辞手里。
京城里那些爱犯事儿的人,就没有不怕他的。
甚至就连整日跟在他身边的殷时,每逢到了他情绪波动较大的这段日子,都会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卫副统领。
另一边。
原君恪将原悄送到花厅外头便走了。
原悄带着金锭子,跟着带路的内侍一起进了厅内。
进去后,金锭子先是将从府里带来的贺礼交给宫人做了登记。
因为宫宴尚未开始,众人入宫之后便会先候在此处,互相热络一下,等着开席时再移步摆宴的地方。
“原小公子。”有人见到原悄后便朝他打招呼。
原悄不认识此人,但还是依着礼数回了礼。
“我怎么忘了这人是谁?”待与对方寒暄完之后,原悄朝金锭子小声问道。
“公子不是忘了,而是压根不认识他。”金锭子道:“想来他们是二公子的旧识吧。”
原悄这才明白过来,人家是看着自家二哥的面子才来跟他打招呼的。
他不善应酬这些,也怕应付多了出错,便拉着金锭子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为了防止旁人过来打招呼,他特意稍稍背过了身坐着,随手拈了几枚松子剥了起来。
今日来给三皇子贺寿的人不少,众人都忙着寒暄,倒是没人注意到原悄。
卫南辞出现在厅内时,一眼便看到了躲在角落剥松子的原悄。
少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看起来特别乖顺,与厅内的众人比起来,像是个异类。
厅内的人见到卫南辞后,都下意识紧张了一下,交谈的人声音都低了不少。
卫南辞无视了几个要与他套近乎的人,径直走到了原悄身后的椅子上坐下。
原悄大概是剥松子剥得太投入,一直没发觉背后多了个人。
直到他感觉厅内的氛围有点不对劲,这才回过头,视线与正饶有兴味看着自己的卫南辞撞了个正着。
“你干什么?”原悄一脸警惕地问道。
“我什么也没干啊。”卫南辞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