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总督携户部尚书, 工部尚书,吏部尚书一同上书。
“关于林州水患赈灾银,臣等有事要禀。”
李言穿着一袭朱红色的官服, 一身正气地站了出来。
原以为自己的日子一如往常,李言的话仿若土龙般炸到了瑞王的心间。
他的心脏顿时砰砰直跳, 就连额角也在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他甚至不敢抬头,不敢看向任何地方。
而皇帝却是嘴唇微抿, 眉眼微低, 眼中却满是寒意,但语气依旧淡淡地说道:“准。”
李言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带着些许红晕的白色绸缎, 手却轻柔了许多。
当一切都呈现在面前时, 众人才看清这居然是一封万民书,上面印满了大大小小红色的手印。
随后工部尚书从怀中取出一本登记在册的账簿, 户部尚书取出当初拨下去款项的银两,李言则是取出林州当地接受赈灾银的记录。
原本拨下足足两千两雪花银, 各大官员克扣本就正常, 但这次传到林州只余不到两百两, 剩下十不足一。
而林州在春夏两季本就容易频发洪涝, 结果户部拿出修建堤坝的银两与林州的对比,也仅剩下十不足一,才导致此次水患如此严重。
林州一座江南的城池,足足被淹了半座, 城外百亩耕地,死伤足足有两千人之多。
李言若是想在京城老老实实的混日子, 他自是可以做到的, 不就是不参与, 不了解,不关注。
但当他去到林州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看着那里被沾染着泥土的洪水覆盖,牲畜乃至于人的尸体都漂浮在水中。
满目苍夷,生灵涂炭也不过如此。
他深切的记得从殿试出来,成为状元后,站在宫中高高的石阶上,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做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人。
此事却是对上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王爷,李言已然做好了下狱的准备。
他沉声说道:“此事牵连重大,不仅涉及左相郭济山以及瑞王殿下,还请陛下明查。”
他拿出派人层层搜抽查出的证据,递到了皇帝面前,并且简要说明给诸位在场的大臣们。
因着派系不同,但都迫于皇帝的威严不敢发声,阶下仅有老皇叔荣亲王一人愤愤地说道:“郭济山,李大人所言具是真的吗?”
左相郭济山是玩玩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的学生竟然会背刺自己,仅仅就是因为那几千两的银子。
沉浸官场多年,他早已摸清了皇帝的性子,面色依旧如常,镇定地说道:“陛下,臣冤枉,这李大人莫不是回京就是来诬陷老臣。臣一身殚精竭虑为了江山社稷,怎会做出此等糊涂事。”
李言所呈证据确凿,皇帝默然了许久,微微抬眼,在一瞬间从御座上把手中的折子悉数扔到了左相的身上,不怒却让人感受到重重的威严。
完了,陛下是真的生气了,郭济山的党羽们在心中暗暗想到,更有甚者身子已然在止不住的颤抖,从后背冒出的冷汗已然浸湿了衣衫。
在一片寂静之中,裴渊忽然发出巨大的咳喘,他的眉目微皱,就连唇角也渗出了几滴鲜红的血液。
在他身侧的四皇子悄悄递过去了一块绢巾,小声说道:“三哥,你身子可无碍?”
裴渊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位三殿下的身子一向很好,自从上次瑞王发狂差点把他打死后,在上朝时,却总是止不住的咳喘。
而前些日子被迫压下父亲丧仪的罗云却是分外的气愤,他一身正气意欲报效国家。
谁料皇帝不仁,左相郭济山把持前朝,而郭贵妃狐媚圣上操纵后宫,很显然这次定有瑞王的牵连,事到如今,皇帝却仅仅是问察左相。
若是瑞王真的登上皇位,江山社稷实属难保啊!
“陛下,臣上奏。”
此时皇帝已然把控不了朝中局面,诸位臣子已然都在等着他的处置,意欲上奏的罗云大抵也是这般。
“准。”
在说完此话后,裴渊明显察觉到皇帝一向笔挺的后背竟然弯曲了些许,他在心中暗念道:“真是一个好爹。”
罗云的意图已然明显,他本就报着以死明志的心,谁料皇帝竟然应允。
他义愤填膺地说道:“陛下,瑞王殿下先是在早朝时突然发狂打伤自己的亲弟三殿下,而后又在纳妃的婚宴上打伤我的父亲,可怜我父亲三朝老臣,便是先帝在时也要礼重三分,如今却是奄奄一息只怕命不久矣。”
罗云说道父亲时激昂的情绪便低落了下来,眼睛中满是泪花,不愧是御史大夫,进言的本领就是那旁人学不来的,况且还给皇帝留了几分余地,是半分都没说出他父亲已死的消息。
而后话锋一转,就连声音都变得凌厉了许多,斥喝道:“郭济山竟然诱惑瑞王殿下私吞赈灾银,真是罪无可赦!遥想当年,开国□□数次强调以廉治国,你竟然敢擅自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