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枝却是觉得此人的声音甚是耳熟,她的身子抖似筛糠,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忽然她想起,当初她的意识模糊的梦境中时,认为英国公府的众人都还在世,她嫡亲哥哥的声音便是这般。
“哥哥。”
明枝试探地冲着那人说道。
自从五年前离开京城之后,周然便没有了明枝的消息,但边关战事吃紧,他也不敢妄自回京。
结果当他回来的时候,经过重重调查,明枝早已被皇帝处死,扔在乱葬岗中,而太子殿下的精神也郁郁寡欢,就在他常去的寺庙佛堂之中,也发现了明枝的牌位。
慕家上下五十几口人已然被老皇帝尽数屠杀,就在他寻到嫡亲妹妹之后,还未相认却天人相隔。
他已然顾不得心中的哀痛,便统筹计划了此事,裴渊若是死了,那便死了,就算这江山倾覆也与他无关。
但身后的女子身影却是分外耳熟,死而复生皆是话本中的故事,他怎会相信。
“姑娘,我不愿伤你,还请你速速离去。”
明枝在听到周然的话后,便更加确定了这便是她的兄长。
她掀开帷帐,紧紧抱着他宽厚的后背,眼泪浸湿了他后心的衣衫,哽咽地说道:“慕明然,你不可以不认我,你幼时还总背着我去给小伙伴们炫耀,现在怎得这般。”
化名为周然的慕明然,在她娇小的身子抱住的那一刻,便相信了这般是他的妹妹,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也顾不得裴渊,捧着她的小脸:“在我知道你死了,一心满是复仇之意,你可是遭遇了什么。”
明枝心中的委屈此时却是全泄了出来,她不愿让兄长知晓,但委屈却是怎么也拦不住,只是哽咽地说道:“哥哥,不能杀他,这都是我与他的事情。”
这句话传到周然的耳中,却是听到了明枝言语中的委屈,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沉声说道:“你可愿与兄长回朔北?”
明枝还未回应,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等明枝把周然藏起来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却是迷迷糊糊地趴到了明枝的怀中。
蹭了蹭她的脖子,便又睡了过去。
周然在看到安安的那一刻,手指却是止不住地在发颤:“枝枝,这是你的孩子?”
明枝点了点,嘴角带着浅笑说道:“是啊,她已经五岁了,名唤华安。”
周然在听到是随着慕家的字辈之后,眼底却是闪过一道泪光,他曾经以为这个家已经散了,在寻到明枝之后,便对京城多了一丝期盼,如今却有了新生,宛若漆黑的泥土中开出一枝鲜艳的花。
忽然他想起床榻上的裴渊:“是他的孩子吗?”
明枝颔首示意,并把安安塞到了他的怀中。
幼小的姑娘宛若娇小的狸奴一般,他甚至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却是感受她柔软的身子倚靠在他的身上。
他心中的怒火也小了几分,此时他已然知晓明枝不愿随他回朔北,便说道:“若是有事,便可去城北的平西侯府寻我。”
听着外面传来了急促的声音,他恋恋不舍地把怀中的小姑娘放到枝枝的怀中,就像幼时一般常做的那般,轻抚着枝枝的额头,眼里满是激动的泪水说道:“我先走了。”
若是他一人,死便死了,但现下却是有枝枝和小外甥女,他不可给她们寻麻烦。
当文舒以为遭遇刺客的时候,打开房门却只看到了明枝抱着睡熟的安安,眉眼之中满是疑惑地问道:“明主子,可有贼人前来?”
明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并未。”
文舒却是不放心,走到裴渊的床榻前也并未见到任何异样,心中满是疑惑。
难道迷晕了暗卫和士兵仅仅是来踩点的吗?
-
转眼便到了第四日,文舒已然按着苏达莱的吩咐配好了所有的药材。
三大锅的药剂全都倒在浴桶之中,灼热还伴随着臭气的药水飘荡在长华宫的空中。
明枝捂着鼻子问道:“这真的可以吗?”
正在摘除裴渊身上金针的苏达莱却是啧啧道:“质疑老汉的医术?不治了,不治了。”
明枝连连说道:“对不起,您继续。”
但之后的治疗惨烈的程度,却是使得明枝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