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2 / 2)

同时他不作声色地闻了一下,药香味忽然变淡,没有刚才一瞬那么浓郁了。

阿圆抠着睡衣上的软毛。

最近发现主人入睡又有些困难,于是今夜他一直熬着,嚼口香糖不让自己睡着,好不容易熬到主人上床了,才从房里出来,但是牢记主人说的“没他允许不能进房间”的那句话,就没有变身进去抢仙人掌的盆栽,仅是蹲在门口,透过门缝施展小法术。

不知道是距离太远了还是怎样,怎么会没起作用呢。

牧奇追问,“嗯?”

阿圆晃了晃手机,小声道:“房里信号不好,一直加载不出来,所以我就到这试试。”

路由器确实是在牧奇房间。

看来要牵根网线到次卧才是,牧奇这样想着,“不要熬夜,不然白天又起不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阿圆心想还不如当面施展法术,效果会更好。

于是他磨蹭了下脚尖,“睡不着,主人陪我玩吧。”

牧奇本来是想赶他回房间,但看到双手捧着手机,抵在下巴上,满眼希冀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变成:

“玩什么。”

“陪我看电视剧吧,”阿圆指了指他的床,“像之前看那恐怖片一样,在被窝里一起看,好舒服的。”

牧奇的喉结滚动了下,转身打开房内的灯,“进来把门带上。”

阿圆嘴角噙着笑意,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开心地蹦到那张他特喜欢的软绵绵床垫上。

余光瞥见飘窗上的衣服,阿圆“哇哦”了一声,“好好看的西服,主人你买新衣服了?”

牧奇拿起那套衣服,随手塞进衣柜里,没有回答。随后去客厅抱了一捧零食,放到床头柜上,也钻进了被子。

他拿过笔记本电脑,问:“你在看什么剧。”

两个人一起看总不能还捧着那么小屏幕的手机。

阿圆好奇地看了眼衣柜,然后收回目光,“《大江大河》,粉丝推荐的,说是最近很火。”

牧奇输入剧名的手一顿,想来阿圆似乎不怎么爱看现代剧,追的不是古代宫廷剧就是这种年代剧。

阿圆催促他快点,“第一集我才开始看五分钟,可以为了你重头开始看起。”

这两年牧奇很少看电视剧,主要是觉得剧集太长看起来要很多时间,很耗费心力。是以一开始,他看得并不怎么认真。

两个人在一起的夜变得不再漫长。

播放至第二集的时候,阿圆抽了张纸巾,沾了沾眼角:

“男主角的姐姐也太好了吧!只有一个上大学的名额,姐姐竟然主动放弃,把机会留给了弟弟……”

说着他看向身边人。

牧奇看着电脑屏幕,面色淡淡。

阿圆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眶,试图发现一点湿润的迹象,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哦,主人你心态真好,一点都没触动到的样子。”

牧奇:“因为故事都是编的。”

阿圆伸起食指晃了晃,表示不赞同,“话虽如此,可故事里的情感是真实的啊。”

牧奇忽然侧头望向他,“阿圆,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阿圆闻言一怔,认真思索起来。

母亲当年一共结出了八个参果,其中有四个并没有生出智慧,现在还以人参的原形埋在白云山山顶的土里。

另外有一个在幼时被一只外来的老鹰叼走,一个因为先天原因枯萎了,剩最后一个成功结出智慧的弟弟。

阿圆组织了下语言,“本来是有很多的,但陆续去世了,有的还被坏人抢走,现在只剩下一个弟弟。”

牧奇知道阿圆以前在山里的日子比较清贫,但没想到家门这么不幸,“那你和弟弟亲近么。”

阿圆摇头,“我们从出生到现在没说过几句话。”

自从他会化形以后,族人一半敬他,一半怕他,视他为族中异类,连一个母亲生的弟弟也对他避而远之。

他补充道:“所以我从小都是和小动物、植物做朋友的。”

牧奇眼底放柔,难怪他这么在乎那只叫缺缺的小麻雀。

“所以,像电视里,那样手足情深的桥段,现实里并不存在。”牧奇剥了颗奶糖,塞到阿圆的嘴里。

阿圆一时间竟不知道找什么话来反驳,他含着奶糖,心不在焉地继续看了两分钟,随后点了暂停:

“也不全是,”阿圆说:“母亲待我和弟弟的感情是一样的,没有偏心。”

母亲从来没有因为他会化形而对他有任何的抵触情绪,哪怕他的身形越来越大,母亲再也没有办法在极端天气的时候为他拖过树叶抵御暴雨狂风。哪怕他开始进食人类的食物,母亲辛苦找来的高营养土壤不再是他的生活必需品。在母亲眼里,他永远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小人参而已。

牧奇捏了下阿圆的脸颊,“谢谢伯母,让我们阿圆能健康长大。”

能这样可爱,能这样赤诚地闯进他的生活。

阿圆弯起了唇角。

蓦地想起主人爸爸曾打过来的那通电话,他问:“主人呢,今年过年你要回家吗?”

如果主人回家了,他岂不是要一个人过年了。

牧奇收回手,垂下眼眸,“我的家就在这里,不用再回了。”

阿圆怔了下,尽管主人头偏得很快,他还是捕捉到了其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似察觉到接下来的对话会让主人不舒服,阿圆弯着腰拍向床头的开关,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只余电脑屏幕上微弱的灯光。

两人都沉默了有一会儿,只余相互重叠的呼吸声。

牧奇往枕头上一靠,离电脑上的光源更远了一些,似带着笑意:

“我曾经也有一个特别好的妈妈。”

阿圆把笔记本电脑也合上,唯一&#

30340;光源也消失了,两个人的神色都看不真切了。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靠在牧奇的肩膀上,“然后呢。”

牧奇的声音有些沙哑,“从我七岁那年说起吧,那年我爸爸二婚了,二婚对象与我的家庭并不算门当户对。她是我培训班的地理老师,给我带了两年的课,应该是在我爸爸送我上课的时候,他们有了感情。”

“其实在上补习班的时候,我是特别喜欢这个地理老师的,觉得她很有妈妈的感觉,行事温柔体贴,长相端庄贤淑,说话也轻言细语,我时常在想,我要是能有这样的妈妈该多好。但真到得知她要做我妈妈的时候,我非常生气,甚至算得上厌恶。我亲生母亲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几近于零,也没有多少感情,我厌恶这个新妈妈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要抢走我的爸爸,说起来挺幼稚的,可那时候还是个小孩,想法很简单也自私。”

“我爸一直是个雷厉风行极有主见的人,宣布二婚这件事,也只是通知我,并不是征求我的意见,所以那个女人就顺理成章地住进了我家。”

七岁时候发生的事,照理说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但牧奇似乎对那段记忆非常深刻,“我那时候正是叛逆的时期,想尽办法不让这位新妈妈好过,捉蟑螂放在她的鞋里,把她的化妆品全部抠出来弄进马桶里冲掉,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做了不少。之所以这么无法无天,是因为我发现她其实很想讨好我,她想在这家站稳脚跟,我做多过分她都不会告诉我爸爸。”

“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应该是在她进我家差不多半年左右的时候,当时城市并没有禁鞭令,所以家家户户在过年的时候都会囤上一些鞭炮烟花,大年三十那天夜晚全家人一起燃放娱乐。我当时对鞭炮的危险程度并没有多少预见,只知道它是个可以吓人的玩具,这么好的机会,我当时又那么浑,一心想着要用它吓吓那个抢走我爸的女人。”

“于是我用打火机点燃了一个鞭炮的引信,仓促间把它扔到那个女人的脚边,然后怕鞭炮炸开的声音太响了,我就捂住自己的耳朵。结果因为太慌张又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扔错了,扔成了打火机,以至于那个已经引燃的鞭炮被我捂在了自己耳边。”

“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我瞬间耳鸣。”

“那时我脑袋一片空白,回头一看,眼前是那个女人鲜血淋漓的掌心。原来就在最后要炸开的那一瞬间,她主动伸手替我挡了一下。”

“如果时光倒流,我真希望她当时什么动作也没有,我的耳朵聋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