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造成了交通堵塞,粮食运不进来,城里开始人心惶惶。
这样的人心惶惶正是一部分人渴望看到的。
西街米行二楼,几个米行老板坐成了一圈。
“今天叫大家来,是有好事,我是个实在人,有钱大家一起赚。”米行张老板把电报拿了出来:“现在上海粮食价格已经翻到这个数了。”
他伸出手,比了一个六。
旁边的老板不以为然,道:“张兄,就六倍就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了?平城再过几天,也能到这个价格。”
六倍而已,也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不是六倍,是六十倍。”张老板说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不会吧,我也有小道消息,国外不卖粮食给我们,但是川粮已经在去往上海的路上,紧急调了几千万斤。”中间有人反应过来,说道。
张老板淡淡道:“没用,上海的粮商们已经放话了,政府放多少粮食出来,他们就能收多少粮食,他们可不是说说而已,他们有这个实力,到时候,上海粮食的价格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他们敢这样说也不是没有原因,前几年粮食全部卡在粮商手里,粮价涨得飞快,一天一个价格,那个时候可真是大家的好日子。
“我表叔他们在上海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现在就看各位兄台有没有想法了。”张老板看向了众人,他的目光放在了角落里的老李身上,“现在的唯一问题是咱们怎么把粮食运出去。”
老李穿着灰扑扑的中山服,戴着一副眼镜,不像是商人,反倒是读书人模样。
众人听到这个话也反映了过来,现在大雨隔绝了平城,外界的粮食运不进来,同样的,里面的粮食也运不出去。
“这……老张,那你说这些没用,粮食运不出去我们也只能望着。”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也不可能来找大家商量,他这段时间找遍了所有马帮,果然没有一个敢走狗儿山。
他从其中一个马帮那里知道了一个事情,同样是粮商的李老板解放前曾经是马帮,日本鬼子来的时候,他带着他的马帮曾经在狗儿山上接应逃难的人。
张老板的意图很直接,然而李老板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老李,你以前不是马帮吗?”
李老板这才笑呵呵道:“我以前是马帮没错,可这个天气,我也没办法。”
“你们以前走过狗儿山运人运物,不比现在困难吗?”张老板道。
李老板脸上笑容不减:“情况不一样,那个时候都是逃难的,走狗儿山可能会死,不走,被日本鬼子抓住了,那可就是生不如死了,现在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李老板看着张老板:“张老板是聪明人,应当不会去冒着个险才对。”
张老板自然是不会冒这个险的,他是老板,他是想让下面的人去做。
“李老板,这就是你想错了,又不是让你亲自去,就算是中间冒点险,有一些粮食损失也没事,那可是60倍,什么样的损失拿不回来?”张老板以为李老板所说的冒险是粮食损失。
“张老板说得也对。”李老板乐呵呵地说道,他那张脸上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我这个年纪,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现在这个情况,我只想求个温饱就行。”
李老板说完以后,站了起来,看向了外面的雨幕,道:“各位,我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先走一步。”
他说完,拿起了放在门口的雨伞,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正好看到了墙上喷的宣传语。
——与人民作对的人终将走向灭亡。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下身后这群人,他们脸上野心在滋长,没有注意到现在已经不是前几年了。
“各位也早点回家吧。”他还是提醒道。
众人见他这样,心里呸了一声,觉得他肯定是想要自己送粮食出去。
既然粮食不能送去上海发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有了新的主意。
“那就把平城的粮食价格再翻一番。”
于是越来越多的流言吹进了平城的大街小巷,带起了一阵阵恐慌。
“雨太大了,粮食运不进来,现在全部都烂在城外了。”
“可不是,就算是雨停了,那些没有烂的粮食估计也发霉烂了。”
“这两天粮点不是一直在说运输队要来了吗,从良平那边走。”也有人还保持着理智。
“怎么可能,从那边走,要翻过七八座山,狗儿山那边那么窄的山路,这么大的雨,还要背粮食,能过来吗?”
“别听她们的,我有可靠消息,粮食全都烂在城外了,运输队也是人,他们都回家了,大家还是快去米行那里抢一点粮食吧,去晚了估计就没有了。”
“你们知道的太少了,就算是这一次桥没事也没用,粮站早就没有粮了,面粉厂提前得到了消息了,要他们改变加工方式,制造九二米,八一面,以后我们再也买不到精白米,精白面了,现在形势也是越来越难了,大家还是多去买一些米回来,现在贵是贵了一些,好歹还能买到。”
这样的流言一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猖狂的粮食涨价,城里的酒精厂,织布厂,酿酒厂都停工了。
振兴机械厂自然也没有人来了,他们闹了两天,最后确定剩下的这个少东家什么也拿不出来,最后只能砸了振兴机械厂的招牌,愤愤离开了。
几乎整个平城都默认,这个机械厂要倒闭了。
年英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可是眼下这个大环境,工会,银行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解决城市的粮食问题更重要。
她自己也走投无路了。
这天晚上,年英给芙蓉城的机械厂发了电报,她想把平安介绍给了他们,她现在留着平安,也是耽搁人家。
芙蓉城机械厂的同学关切地问道:“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不只是她,城里的人都陷入了恐慌,几年前的饥荒的阴影又一次笼罩在城市上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刻的大环境压垮了她,她一个人站在机械厂外面的大街上,看着街上匆匆忙忙的人们,她开始思考,父亲是不是猜到了此刻,所以提前跑了。
头顶出现了一把黑色的伞。
年英转过头,平安斜背着挎包,举着伞站在她身后,她依旧平静温和,开口道:“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你说。”
“东街米铺李老板和一群能人志士在筹备广播站,想要找你借两台柴油发电机。”
“现在?”年英有些不可思议。
“对,现在。”平安看懂了她的疑惑,说道:“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就做一些正确的事情。”
外面雨越下越大,根据气象那边的消息,接下来半个月都是雨天。
年英不抱希望了,现在这个情况,城里不乱起来就算是好事,工厂是没有救了,那她干脆也去做点准确的事情。
“我也去帮忙吧,总比现在什么都不做好。”
“唐妈,听她们说,城里现在乱得很。”黄春花凑到了胡寡妇身边,小声说道。
她之前都是叫胡寡妇胡婶,到了这个运输粮食的队伍后,发现大家都是叫唐妈,她也跟着一起叫唐妈了。
她们现在在同林镇休息,同林镇的同志们给她们端了热水,又端了热腾腾的蒸红薯,自然也说了城里现在的情况。
胡寡妇这段时间听国家政策听得多了,她也懂了很多,说道:“等粮食进了城,粮食价格就会降下来,大家知道有粮食了,就不会慌了。”
黄春花点了点头,说道:“也是这个道理,吃饱了就不慌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同林镇的同志们已经开始下一趟运输了,她们排着队,带着这些从雨兰镇过来的粮食,送去下一个小镇。
在那里,会有同志接过这个任务,再送去香金镇。
胡寡妇几个人躺在那里,一开始的汗流雨下,累了以后几人坐在一边,同林镇的同志又给大家拿了一簸箕香喷喷的玉米馍过来。
“这是乡亲们送来的,这个玉米还是咱们国家要推的新种玉米,那个棒子可大了。”
黄春花看着她们,愣住了。
等到大家走了,黄春花凑到了胡寡妇身边,小声说道:“她们怎么还给我们拿吃的?”
尽管她们搬运粮食……可……这些粮食都是送去城里,也不是留在这里,这些人跟她们无亲无故的,怎么还要送她们吃的?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景。
胡寡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咬了一口热腾腾的玉米馍,只觉得心里也跟着一起暖和了起来。
“她们人好。”胡寡妇说道。
现在好像所有人都不一样了,他们刚进同林镇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些乡亲们,他们的目光那样的亲切,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是啊,现在的人也是越来越好了,我们运东西的时候大家都不认识,可是一见面就觉得都是一家人,说不出来的亲密。”
胡寡妇知道,黄春花说的是这次运输的事情,一路上大家相互照顾,生怕谁落了队。
“以往也是这么累,可是今天真的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还这么开心过。”黄春花躺在稻草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咬了一口玉米馍。
胡寡妇点了点头,她心里也觉得说不出来的快活,她不明白这种感情是怎么来的,可她隐隐约约的觉得,这种感情来源于李振花曾经说过的伟大的事业。
黄春花完全闲不住,又凑了过来,小声说道:“你看了她们这边的玉米棒子没?”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足足这么大,说是什么金皇后品种,是国家发下来的,在他们这里试种,听他们说明年就给我们镇也发种子,他们今年收成的时候,收了好多玉米。”
“我们明年肯定也能这样,现在这个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好了,以前想都不敢想这种好日子。”
胡寡妇抬起头,看着这个年轻姑娘,一瞬间这个姑娘在她眼里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往大家都好像是埋着头在做一些痛苦的事情,身体在颤抖,忍受着那种痛苦,每一刻都是难熬的,而此刻,她眼神那么亮,整个人身上洋溢着是孩童才会有的那种幸福和快乐。
这个样子是多么的熟悉。
胡寡妇想起了曾经的晒谷坝,想起了那些知识青年,他们背着谷子弯着腰,他们看上去那么高兴。
胡寡妇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她握着黄春花的手,心里有无数温和的话想跟她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只能像母亲那样温和地说道:“玉米馍干,你再喝点汤。”
黄春花喝了一碗汤,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黄春花赶紧出去。
原来是外面的晒谷坝有人在用推车推粮食,推车陷入泥坑里了,怎么都推不出来。
黄春花挺起了胸膛,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干活,这种气氛让她豪气冲天:“我来吧!”
胡寡妇走出来的时候,黄春花正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嘿哟嘿哟的推推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黄春花这个年轻姑娘和她以前遇到的姑娘不一样,和李振花不一样,和她女儿也不一样。
她很喜欢这个年轻姑娘。
城里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各种牛鬼马蛇都出来了,晚上甚至有特务□□/枪。
李老板店里的米已经清空了,他自己都没有留下多少米。
“谢谢你们的柴油发电机。”李老板对年英说道:“等到我们这边办起来,到时候给你们机械厂打广告。”
年英对于这个话没有抱太大希望,而是道:“你们还需要人吗?我们两个人也想来帮忙。”
“那敢情好,我们就是缺人。”李老板也知道机械厂的事情,又说道,“你们也别着急,我听说城外的运输队已经在想办法把粮食送进来了,等到粮食到了,你们机械厂的转机也就到了。”
城外,大家来来回回地搬运,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
35万斤粮食,包括了玉米,小麦,谷子。
雨兰镇的众人只靠人力,全部送到了同林镇,接下来就靠同林镇了。
终于把所有的危险粮都送完了。
胡寡妇和其他人一样,累得瘫在同林镇的大厅里,她的全身都在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嘴角不住的上扬。
“同志们辛苦了!”
“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等一下,正好大家都在这里,拍个照做纪念。”有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说道:“纪念大家完成了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胡寡妇看到了以后,本能地想要往后退把前面的位置让出来给年轻人,在她看来,这种事情应该是她们年轻人的事情,却立马被人拉住了,被推到了前面。
“唐妈别不好意思啊,拍个照。”
大家站成了两排,胡寡妇站在第一排人群中,左右都是年轻人,她也学着她们的样子,露出了笑容。
黄春花则是新奇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涌上了一种骄傲的情绪。
另一边,同林镇的负责人走了过来:“张霆同志,是这样的,收到了上面的通知,我们需要几个雨兰镇粮仓的同志去香金镇做对接。”
张霆是雨兰镇的主任。
大家运了五天粮食,此刻腰酸背痛,但大家依旧在举手:“我去。”
“只用去两个人,我去,再选一个人就行。”主任说道:“肩膀受了伤,脚磨破皮的就不要去。”
胡寡妇也举了手:“我去吧。”
“我女儿在城里,我和大家一起去送粮食,也能去看看她。”胡寡妇补充道。
黄春花立马举了手:“我也是。”
主任:“已经有两个人了,够了,你这两天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需要休息,我男人以为我去香金镇了,所以我一定要去见世面,要不然回去我男人又要笑话我。”
“那你也去!”主任乐呵呵地说道,甚是好说话。
香金镇不愧是比较富有的小镇,粮仓比他们的粮仓整整大了三倍。
不仅如此,他们的粮仓里面还有专门的运输线,不用像他们那个小粮仓那样全靠人工搬运。
最后,胡寡妇和主任站在火力烘干塔前,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黄春花不太懂这些,可是她依旧非常兴奋:“这里比我们那里好太多了,我看到了汽车了!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做的,怎么就自己就能跑了。”
“要是我们也能有这个该多好。”主任说道。
胡寡妇也点了点头,她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这个是怎么做的,咱们也建一个吧。”
香金镇的粮仓负责人正在监管烘干塔里面的情况,看到他们两个人,不断地夸道:“还好你们厉害,这些粮食再送来晚一点肯定都坏了,你们到这边来签个字。”
于是主任带着胡寡妇对雨兰镇送过来的粮食进行对接,从早上忙到了晚上,对接才完全结束。
胡寡妇这才有时间询问城里的情况。
“连接城里的大桥被水冲垮了,现在工程队正在抢修,大概要半个月才能修好。”对方回答道。
“那城里怎么办?”
“现在准备从良平那边走。”
胡寡妇立马说道:“我以前逃难的时候走过那条路,我能去吗?”
主任看向这个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寡妇,只觉得对方真的是……出乎意料地勇猛!
“女同志啊,你真是我们的好同志!”香金镇来对接的人是个年轻姑娘,一听这话立马就握住了她的手:“我们现在熟悉路的人就是少。”
胡寡妇被这样亮晶晶的充满希望的目光看着,整个人被烫到了一样,身体的血液都在沸腾,一瞬间,她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也曾经想过要干点大事,后来,活着这一件事就耗光了所有的精力。.
黄春花立马也举了手:“同志,我也去吧,我力气大。”
“我们求之不得,现在国家就是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这一次,胡寡妇见到了更多的同志,有香金镇的同志,也有良平那个方向的同志。
因为各种原因,这一次来运输粮食的有一大半女同志。
大家并不熟悉对方,可是见面的时候,都觉得彼此非常亲切。
因为这一次的运输任务路途远,山路险,运输负责人把大家分成了十人一组。
“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意义非常重大,平城的兄弟姐妹们正在等我们的粮食。”
“我们国家有五千年的历史,每一段辉煌都离不开我们农民的血泪,不管是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还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我们农民一直被压在最底层,我们有地很苦,大半都要给地主,还要忍受地主的欺压,我们没有地的时候就更苦了,可我们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我们哪一个不是天没亮就到了地里,天黑了才能回家,我们哪一个不是肩能扛手能提!那地里长出来的庄稼没有我们的汗水吗?没有人记得我们的功劳!”
人群中,黄春花想起了自己在田里的日子,在地里的日子,被人瞧不起的日子。
不需要交流,过去的日子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大家都想起来过去的那些日子,她们不是木头,她们也有自己的感情,可从小到大,她们的一切都被狠狠地践踏着。
她们不是没有过痛苦,没有过不平,只是周围的一切把她们狠狠地压制住了,她们在痛苦中熬过了活着的每一天。
“可现在不一样了,新中国成立了,跟历史上所有的国家都不一样,这个新国家是我们人民的国家,不再是皇帝的,不再是地主的,我们迎来了大解放,地主倒了,我们也有了田地,我们也能当家做主了!”
胡寡妇想起了分田地的时候,她们知道女人也能分到地,所有人都在欢呼。
“这一次的运输粮食不仅仅是为了平城的同胞们,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也要证明给自己看!我们不再是封建社会的奴隶,我们不再缩在角落里无人看见我们的功劳,我们也要走上历史的舞台,我们能够跟上新时代的步伐,跟上新中国的步伐,我们也是新中国的主人,我们能够在新中国需要我们的时候奉献出我们的力量!”一个陌生的女人在进行运输前的动员。
人群中,胡寡妇听着听着,什么东西在她的胸腔里沸腾,翻滚,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我们也是新中国的主人!”
胡寡妇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喊了出来。
这声音如此之大,她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表达过什么。
她喊出来以后,又回过神来,看到大家看过来的目光,来不及看那里面有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然而下一秒——
“我们也是新中国的主人!”
这一次,所有人跟着一起喊了出来。
这句话如此有力量,当它从嘴里冲出来那一瞬间,有某种东西,一直压在她们身上的某种东西,仿佛一下子破碎了,所有人莫名的轻快了起来。
一种快活的氛围涌动在所有人之间。
是啊!新中国成立了!鬼子倒了,地主也倒了!
“我们也是新中国的主人!”
这声音越来越大,在大雨中汇聚成了一股力量,涌动在所有人的心中。
新中国。
在她们看来,这是多么美的字眼!
曾经,国家,主人等词那么大,和她们扯不上任何关系。
而如今,黄春花站在人群中,她的周围几乎都是农民同志,和她差不多大的同志,一种强大的感情流转在她们中间,灵魂中有一些死去的东西,仿佛又活了过来,正在跳跃欢呼。
“我们也是新中国的主人!城乡同胞团结起来共度难关!”
这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仿佛要传到那遥远的县城里去,仿佛要让所有人明白,她们终于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胡寡妇莫名地热泪盈眶,这是一个全新的国家!这是她的国家,而这个国家需要她!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段时间那么累还那么快乐。
因为值得啊!和过去的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前的苦是没有希望的,没有意义的,而现在,她做的一切能够帮助这个国家有更好的未来,一切都是有意义有希望的。
她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样一种存在,能够让你在累得手指都动不了的时候,心里依旧觉得快乐满足。
“走!我们去运粮食!”黄春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