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吞噬着人心。
这是一场无人知晓的博弈。
莫宁翊带着第一军团赶到,密集的脚步声将皇宫团团围住,他直接将通讯拨给希维尔:“送陆鸣寒出来。”
宫门前,见到萧辞后,莫宁翊打了个手势,第一军团的军雌收敛队伍,聚集在门前。
希维尔面无表情:“莫上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宁翊脸上是更严肃的冷峻:“希维尔,我信任你,才没阻拦陆鸣寒和你进宫。”
“陆鸣寒在这里。”希维尔身后是皇家护卫队的队员,墨色的袍角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很安全。”
曾经的同窗对峙着,他们太过了解彼此,莫宁翊没有多说一句话,接到萧辞后,带着第一军团撤离了皇宫。
返回陆家的飞行器上,萧辞有点郁闷的靠这椅背:“我太大意了,陆炎肯定是被他扣下了。”
萧辞三言两语将寝殿中的事情讲给莫宁翊。
在讲到凯撒虫帝希望他娶狄佳的时候,萧辞很清楚地看到莫宁翊撇了撇嘴。
这种称得上粗鲁的表情在莫宁翊脸上可不常见,萧辞跟见着新大陆似的,不住地盯着看。
莫宁翊漂亮的脸上很快就恢复冷漠,他瞥了萧辞一眼,凶道:“看什么看。”
“凯撒虫帝说,二皇子狄佳很大度,可以允许我和你保持关系。”
飞行器内的空气在莫宁翊的愤怒下凝滞,气压低到极致。
萧辞故意不继续说,偏要等莫宁翊来问。
莫宁翊果然沉不住气:“你怎么说的?”
萧辞是真的忍不住笑意,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讨厌,明明知道莫宁翊想听什么可他偏不说,明明知道莫宁翊会因为这件事吃醋他却偏要讲。
他真是太恶劣了,怎么能这么喜欢欺负莫宁翊。
萧辞不说,莫宁翊等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可是莫宁翊不大度。”萧辞说完,立即扭身一躲,知道莫宁翊会推他似的。
莫宁翊一下子没推到萧辞,怒气值瞬间翻倍:“萧辞!”
萧辞的心眼黑透了,这会儿又装起好人来:“好好好,不生气了啊,你知道我只爱你。”
莫宁翊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希维尔把陆炎藏到哪儿去了。”萧辞生硬地转移话题,低头在通讯器上滑过:“我给林兴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皇家护卫队都把人关在哪儿。”
在等待通话的间隙,萧辞忽然叫了莫宁翊的名字:“莫宁翊。”
莫宁翊看向萧辞。
萧辞朝他一笑,笑容和煦宛如春风:“我只爱你,下次不可以说不知道了。”
莫宁翊的耳根微微发热,别过头满脸严肃,很专心地开飞行器的样子。
林兴的声音从通讯器那头传来:“萧哥,这么晚了怎么还给我打电话,让莫宁翊知道了多不好。”
萧辞:“......”
莫宁翊:“......”
萧辞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血压:“林兴,我找你有正事。”
“谁说不是呢?没正事你也想不起我。”林兴的声音懒洋洋的:“说吧。”
萧辞简单讲了几句前因:“我再去偏殿的时候陆炎就不见了,没有打斗痕迹,我怀疑是.......”
“甭怀疑了。”林兴那边传来穿衣服是声音:“就是希维尔干的,我说萧哥,你怎么敢把陆炎带到希维尔面前啊?”
萧辞有点疑惑:“他们有恩怨?”
林兴说:“那倒没有,算了,这事你甭管了,我去帮你把陆炎要回来,说起来跟我也有点关系......”林兴有点发愁地说:“希维尔可很难缠的,哎。”
萧辞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希维尔时,林兴宁可从窗户跳下去逃跑也不肯和希维尔见面,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林兴,你和希维尔?”
“我追过他嘛,当他没同意,我就去追别人啦。”林兴打了个哈欠:“他们这种性格的雌虫玩不起......”
萧辞脑子已经完全乱了,根本理不清他们的爱恨纠缠,不过好在人类很擅长放过自己,理不清就不理了。
他弟弟丢了,对林兴那多到无法理解的情史提不起兴趣。
第二天中午,萧辞再次接到林兴的电话。
“萧哥,来皇宫接陆炎吧。”
今日全员戒严,没有特别通行权限的虫族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不允许出门,繁华的帝星首都按下暂停键,长街空空荡荡,萧辞从飞行器俯视首都时,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特权的滋味。
正午的阳光下,这座庞大的建筑群更加巍峨,昨夜的大火无法燃尽整座皇宫,侍从们趁着阳光好,擦拭着白色的宫墙余烬的尘埃,就像在抹去这场刺杀的阴霾。
萧辞的飞行器还没有降落下去等待盘查,皇宫上空的防御罩就为萧辞的飞行器打开权限。
一夜之间,萧辞的地位水涨船高,凯撒虫帝的心思隐晦又昭彰地传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作为虫帝明确属意的继承人,在皇宫中的所有侍从都对萧辞的到来敞开权限表示欢迎。
昨夜,萧辞和皇家护卫队的总指挥希维尔一同进宫还要经过三道盘查,今天,萧辞的飞行器飞进了皇宫的专属停机地点。
没有任何一道门禁阻拦萧辞。
飞行器降落下,侍从小跑过来为萧辞拉开舱门,恭敬的将萧辞迎下来:“狄佳皇子交待过了,若是嘉文伯爵来,可以直接去虫帝的寝宫。”
萧辞脚步一顿:“我不是来找他的。”
侍从脸上的笑容不变:“那您去哪里,我送您过去。”
萧辞说了一个地点。
侍从将萧辞带到目的地时,林兴和陆炎已经站在森林花园门口等他了。
高大的梧桐树下,林兴抱臂靠着树干,陆炎脸上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站的离林兴老远,看不出什么情绪,在看到萧辞的刹那,陆炎的眼睛亮了起来。
陆炎动了一下,不知扯到身上哪里的伤口,剑眉拧在一起,扶住旁边的花坛石台才没有摔倒。
林兴朝天犯了一个白眼:“做作。”
“哎,你别动了。”萧辞朝陆炎跑过去,托住陆炎的手臂,下意识地去捏他手臂、肩膀,检查骨骼是否受损,系统后台关于陆炎破损度的读数还在计算,萧辞也没耐心等,就问陆炎:“你伤哪儿了?”
陆炎俊朗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淤青,嘴角也破了,沾着点已经干涸成深色血块的血迹,明显受了鞭刑,衣服裂开,身上全是一道道血痕,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像是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可怜似的,也不说自己哪儿受伤了,反倒伸出手给萧辞看。
陆炎的手很瘦,青筋和骨节分明,带这些嶙峋之感,伸出来的手十指指尖血肉模糊,鲜血全粘在一起,根本看不清什么,即便如此,萧辞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陆炎的指甲都被拔掉了。
这种细碎的刑伤害不大,但极疼,用来折磨娇贵的雄虫最合适不过,一股怒火从萧辞胸口窜到头顶,他咬紧牙关,额间一阵猛跳。
“还伤哪儿了?”萧辞强压怒气,冰蓝色的精神触丝缠在陆炎手上给他止痛,他就像个最古板的家长,明明心疼,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埋怨似的:“叫你平常总欺负雌虫,这回挨雌虫欺负了吧?”
陆炎垂下眼,也不说话。
不顶嘴可不是陆炎的性格,萧辞这才发现,从他见到陆炎开始,陆炎就一句话都没说。
萧辞深吸了一口气:“你嗓子怎么了?”
陆炎还是不答。
“成了,先别问了。”林兴走过来:“希维尔把他声带割了,养两天就好了。”
陆炎怒视林兴。
陆炎身上的伤,现在不说,回去后萧辞自己也会发现,林兴便也没隐瞒,继续说:“还给他喂了点炭。”
萧辞猛地闭上眼睛:“烧过的?”
“烧过的。”
陆炎委屈巴巴地看着萧辞,丝毫不提他是怎么出言激怒希维尔的。
当然现在他也提不了,滚烫烧红的炭喂下去,他口腔食道全被烫伤,大量的内部出血令他没法说话,一张嘴就是满口的血。
萧辞伸手轻轻捧住陆炎的下颌:“张嘴我看看。”
陆炎后退半步,摇了摇头。
林兴替希维尔开脱道:“萧哥,你别恨希维尔,他记恨陆炎是因为我,你要怨就怨我吧。”
当年林兴追求希维尔,希维尔十分冷淡并表示不喜欢他,林兴最后一次约希维尔,希维尔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觉得没意思就放弃了,被陆炎抓走后,他也就没再联系过希维尔,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被萧辞放出来,去皇家护卫队申请赔偿时偶遇希维尔,希维尔居然和林兴表白,林兴早就不喜欢希维尔了,拒绝后赶紧跑了。
希维尔可能恨陆炎殴囚禁打林兴,可能也是觉得是因为陆炎的干预,林兴才拒绝了希维尔的表白。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林兴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萧辞解释,索性不提了。反正无论如何,要不是因为他,希维尔何必去为陆炎,尤其在萧辞炙手可热、旁人巴结都巴结不上时,希维尔反其道而行之,把萧辞得罪个彻彻底底。
陆炎曾经行事跋扈,如今也算自食恶果。萧辞看向陆炎,教训道:“你和林兴之间的恩怨我不插手,只是要再出这种事,我就不捞你了。”
陆炎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萧辞又生他的气,看他又可怜,伸出拇指把陆炎嘴角的血抹掉:“这次能捞你出来,多亏林兴,你当初怎么欺负林兴的,林兴现在又是怎么帮你的?你要多学学,知道了吗?”
萧辞的手已经很轻,可陆炎还是痛得皱起了脸。
瞧陆炎那可怜模样,萧辞也不舍得再说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