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时,苏落落就让泽尔修斯背了,可她现在是灵体状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泽尔修斯能碰到她,但除了他之外,其他东西都碰不到她。
这阶梯看起来很高,但她可以飘上去!
见小妻子慢悠悠地飘了起来,小奶啾先是一愣,接着抿了抿唇,颇有点不是滋味。
才相处了不到半刻,他已经在心里把“未来的妻子”前面那三个字给去掉了。
他失落的那么明显,苏落落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索性握住了他的手,遂了他的心愿,“那,夫君,你拉着我飘。”
听到这个称呼,小奶啾瞬间就高兴了起来,拉着小妻子的手,为了彰显强壮的体魄,一路台阶跑的飞快,只是那些台阶仿佛没有尽头,苏落落数到三千就数不下去了。
苏落落听着耳边的风呼呼地响,视线从高处往下看,入目满是郁郁葱葱的巨木和颜色迥异的深林,而原先赤红色的海水此刻正在一点点转变成深绿色,一看就浸满了污染。
但方才泽尔修斯却说,海水里都是力量。
污染,怎么会变成力量?
苏落落皱着眉,刚开口想问,视线扫过台阶,却见原先洁白一片的台阶星星点点连着一片红。
心上一惊,苏落落忽然觉得和泽尔修斯牵着的那只手黏糊糊的。
她迎着风睁开眼,看见他一身冕服依旧一尘不染,从袖口里探出的手掌却正在一点点蜿蜒下鲜血。
小少年用力抿着唇,漂亮的脸颊略显苍白,一步一步往上走,脚下全都是血。
“泽尔修斯。”
苏落落喊了他一声,终于意识到这些台阶不是普通的台阶,想甩开他的手掌,小少年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嗓音有些沙哑,“落落,很快就到了。”
他说着,又加快了几分,终于越过了直通山顶的台阶,停留在了一个宽阔的平面上。
滴滴答答的血液从他袖口和脚下溢出,洒在地上,小奶啾唇色苍白,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却依旧明亮,仿佛并不觉得流血有什么不妥,就好像,他早已习惯了这样做。
只是见小妻子脸色不太好,泽尔修斯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片羽毛,小心地去擦她的手掌,“对不起落落,把你的手弄脏了。”
苏落落指尖一颤,望着他苍白的脸颊,眼睛红了一圈,“你流血了。”
小奶啾唇角弯起,露出两个小梨涡,“没关系的,这些台阶是父神对我的考验,我身体强壮,一点也不疼。”
他说着,露出了伤口已经复原的手臂,“你看,已经好了。”
可他越是这么说,苏落落就越难过,她抬头望向面前这座巍峨的神殿,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难过,“我们搬出去住的话,你是不是就不用每天爬台阶了?”
小奶啾顿了顿,摇了摇头,轻轻道,“要回来吸收力量。”
苏落落想到先前他提到的力量,心口钝钝的痛,“你说的力量是什么,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不行。”小奶啾第一次拒绝了小妻子的提议,“吸收力量的神殿很黑,你一定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吸收力量的时候很疼,他会变得很丑,他不想让小妻子看见。
苏落落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鼻尖一酸,眼皮一垂,泪珠就掉了下来。
小奶啾一下变得手足无措,笨拙地去擦她的眼泪,“落落,你别哭,都是我不好,过、过几天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他的兽纹快要完全形成了,到那时就算吸收很多能量也不会觉得疼了,不会有损啾在落落心里的形象。
至于现在,不如,不如先去建爱巢?
菲尔诺神子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他鼓起勇气用软软脸颊贴了下小妻子的手掌,苍白的脸颊浮起了一层血色,“落落,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把行李都搬出来。”
苏落落看着他跑远,抬手去擦眼泪,低头去看那些染了泽尔修斯鲜血的晶石——
它们再次恢复成了纯白的色泽,只有浅浅的暗纹还在发光。
苏落落弯下腰,踩在了第一阶台阶上,看见原先光滑的台阶上凸起了一根根锋利的荆棘刺,台阶下方刻着繁复的花纹,同先前缠着她的银色冷纹一模一样。
嗡~
察觉到她的情绪,手腕上的银环发出了细细的嗡鸣,清晰地表达着它们对这些台阶的熟悉。
“你们是诅咒,对吗?”苏落落指尖轻触银环上流转变换的时空溯流,用很轻的声音问。
银环嗡了嗡,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上头的银纹却少了一道,只剩下六道。
按照一道冷纹停留三天的时间计算,她还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十八天。
“落落,我准备好了。”
身后传来了小奶啾的声音,苏落落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暂且压下,转过头,看见小少年依旧是一身冕服,一手法杖,一手拎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兽皮袋,里面装着些随处可见的药草。
“我、我平时都是直接捕猎,没有存下多少东西。”小奶啾泽尔修斯有点难为情,抬起略圆的凤眸望她,很担心小妻子会后悔答应和自己出去筑巢。
可是神殿里也是这样,空空荡荡,连一根树枝都没有,很安静,很孤独。
苏落落见他的全部身家就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兽皮袋和一身华贵的冕服,恍惚间想起其实泽尔修斯一直都是一只穷啾。
她第一次在雪松山脉见他的时候,那只啾也是这样,除了一身的伤痛,什么都没有。
*
新筑的巢距离神殿很远,在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坡上,先选了处山壁挖开,接着填满了树枝和羽毛。
苏落落一开始还很奇怪为什么泽尔修斯不把巢穴建在树上,直到晚上,她看见泽尔修斯变成了小奶啾扛着猎物回来。
是的,扛着。
和黑白的怪物啾不同,现在的小少年浑身的羽毛还是白色的,但也完完全全处于幼崽期,两个小翅膀短短的,身体圆滚滚,根本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跑。
就是战斗起来很凶残,嫩黄色的喙看起来软乎乎,一口就能咬断一头尖牙兽的脖子。
他还很细心,说要照顾她就绝不含糊,都是把肉处理好了才带回来的,还摘了不少果子。
见他准备喷点火把肉烤好喂她吃,苏落落想到银发兽人那糟糕的厨艺,连忙接过了这个活。
她现在是灵体状态,本来碰不到烤肉的,可只要是泽尔修斯给她的东西,她就能正常的接触到。
考虑到小奶啾还在长身体,苏落落把他带回来的肉都烤了,一人一啾吃的很香。
这也是苏落落第一次真的见识到泽尔修斯的食量,以往他很有“夫君包袱”,吃饭斯文快速,盘子里的东西有多少吃多少,每次一问就是吃的差不多了。
这哪里是差不多,明明是差很多,苏落落严重怀疑以前泽尔修斯在家里从来没有吃饱过。
“落落,你做饭真好吃。”小奶啾即便很饿,动作依旧是优雅的,他吃完了所有的烤肉,没有说自己只有八分饱,只是暗暗下定决心明天要多猎几只猎物。
可是岛上尖牙兽数量不多,这么吃下去,很快他就没有吃的了。
“落落,我们去孵蛋吧。”天边亮起了星星,苏落落还在想诅咒和污染的事,听见小奶啾神神秘秘地说。
她强打起精神,又有些好奇,“哪有蛋?”
小少年泽尔修斯拉着苏落落的手绕着新筑的巢穴走了一圈,从后面扒拉出来了三个的木箱子。
正是先前那位老祭司带来的三个。
先前她没见泽尔修斯拿,还以为被他丢了,没想到提前搬到这儿了。
“这里面装的都是弟弟。”小奶啾认真地介绍,“父神每个月会送三箱子弟弟给我,只要能孵出来,等弟弟长大了就会过来陪我了。”
苏落落:“……”槽点太多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吐起。
没记错的话这些箱子在路上可是跟着老祭司一起经受过了污染海域的冲击,有那么多污染浸泡,这些蛋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落落,这一共有三箱弟弟,等明天我们的蛋生出来了,我就把它们和弟弟一起孵,这样我们就又有弟弟又有幼崽了。”小奶啾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一本正经地憧憬着,“我身体强壮,以后一个月吃一顿就好,食物都给你和崽崽吃。”
他说着,打开了三个箱子。
每个箱子里装着二十枚蛋,上面浸满了各色的污染纹路,有几颗已经开始隐隐发臭。
泽尔修斯却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或许是什么都不懂,小心翼翼地把每一个蛋抱出来放在铺好的羽毛窝里。
小少年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把蛋放好,浅蓝色的眸子凝望着她,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苏落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苍白的侧脸,不知道这只自己都还是幼崽要怎么孵蛋,也不知道她的啾是不是在她没有出现的很久以前,是不是就这样抱着这些被污染浸泡过的死蛋,饿着肚子,受着欺骗,在孤独中希冀着新生命的降临。
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