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藏的很深,没打算叫人知道,她还是晓得了。
褚长扶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去专门卖神仙醉的地方买能便宜很多。”
少年到底太年轻,还不知道省钱的重要,她难得多嘴提了一句。
赢玉手拿着帕子,顺着自己清晰的下颌线,一路往上,擦掉流下来的血线,“还好,那家的东家很实在,没收我多的钱。”
帕子摁在额角,将伤口遮了下来,少年嘴角漾着笑,像是占到便宜一样道:“我特意去专门卖神仙醉的地方看过,价格差不多,我没吃亏。”
褚长扶:“……”
哦,还挺会过日子的嘛。
她莫名想起从前,五六岁的赢玉对老嬷嬷的话深信不疑,一直想攒钱找他的亲生父母,靠上斗兽场,帮着干些小活得钱,有了也不花,都藏起来,干看着旁人吃东西馋的流口水也不动那笔钱。
一个铜板不舍得给自己用,宁愿不吃不喝不看病不包扎伤口忍着疼都要攒钱。
小气吧啦的人对她倒是挺好,她生辰那天居然肯拿出一块下品灵石出来,给她买了条头绳。
虽然如此,已经足够她感动,毕竟是他省吃俭用,靠捡别人废弃的法宝,辛辛苦苦提炼精华得来的。
赢家有一个专门存放炼制失败法宝的地方,那些东西已经炼废,用不了,但是一些高阶的材料精华部分勉强还能再使使,没全坏。专门花钱请人清理出来很麻烦,不如当成悬赏一样,让家奴和家丁接活,谁缺钱谁去干。
小孩平时就缩在地火旁边,把坏的那些融掉,留下核心部分,拿去卖给别人,能赚不少小钱钱。
知道她有太阴之火后也让她帮忙,那段时间她一去就跟着小孩一起干活,小孩指挥着她怎么做,做不好还嫌她笨。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好像确实不如小孩。
小孩其实很懂事,有时候乖巧地叫人心疼。
褚长扶时常在想,如果他是自己的弟弟,她一定拿命去疼他,绝对不让他遭受这些。
认识赢玉那段时间,其实是她和赢闵感情出现问题的时候,赢闵经常做些让她难受的事,她回去问爹娘。
爹说兄弟嘛,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几个,他也有个女兄弟,一点不比男人差,仗义又豪气,平时有事吩咐就行,言出必行,答应了肯定做到,比某些男人都强。
又说女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很难得,听着语气很欣赏姜和一样。
问娘,娘就说那个叫姜和的大大咧咧根本不像个女人,穿的用的也一点女人仪态都没有,会有人喜欢她吗?
还劝她放心,有那个时间琢磨这些,不如找点事做。
她想想也是,就是太闲了才会有空想些有的没的,于是从那开始将注意力搁在生意上,一半放在小孩身上。
陪他练手、实战、用任意门带他去其它地方,每次小孩都很兴奋,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很开心。
从小就是独生女,上没有哥姐,下没有弟妹,除了揽月这个玩伴,几乎没朋友。
揽月还有几个小姐妹,时不时瞧不见人影,回回问都是跟小姐妹出去玩了,留她一个人干瞪着账册。
赢玉的出现,也缓解了她心中的一丝孤寂和需求。
她想要个弟弟。
从前她一直把赢闵当成弟弟。记得还小的时候,听说自己有个未婚夫,跟她一般大,她好奇未婚夫长什么样?是谁?曾和揽月一道去赢家找人,趴在墙头看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小小一个,还没有她高,被人欺负了哭的一抽一抽,小脸粉红嫩白,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握着肉乎乎的拳头,抿着嘴,表情看起来又倔强,又屈辱。
她当时心想,哭的可真好看。
周围的大人们都说,她和赢闵是一对,将来是要成亲的,就像爹和娘一样,成为一家人。
也就是说赢闵被欺负了,她作为未婚妻,要打回去,给未婚夫报仇,于是她将那些人都揍了一顿,以后再出现同样的问题也是一样处理,一直这样保持了好多年。
后来赢闵好像不需要了,正好赢玉出现,她又觉得自己有了活干。
不知道为什么,养弟弟好像比谈情说爱有意思。
只可惜赢玉后来飞的太高,已经摸不着碰不着,也不能摸不能碰了。
他和赢家委实有些复杂,赢伯伯和赢伯母对不起他是很明显的,本来关系不可能缓和,赢玉很讨厌他们。
是因为她插在里头,才勉强有了一丝回暖的余地,但是这样对赢玉来说很不公平。
相当于在逼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她有一次瞧见和大家用完膳后赢玉躲在角落吐。
吃了多少就吐了多少,吐到出血还停不下来。
他到底忍了多少恶心才能平静地和那些伤害过他的‘家人’一起吃饭?
还是过年过节团圆饭的时候。
俩人关系会差,是理所应当和自然而然的。
褚长扶抬眸朝一旁看去,帕子吸了血后,暂时没有新血流出来,赢玉拿下布巾,握在手里没有还她,脑袋低着,视线落在……
她手里?
她垂目看去,那里还握着一串冰糖葫芦。
赢玉望着她,瞳子里写满了几个字,‘给我的吗?’
褚长扶将糖葫芦递给他,他很快的空出一只手,顺理成章的接了过去,就那么张嘴,一口咬下一整颗裹着糖浆的山楂。
歪头的时候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脖颈,浓黑的后衣领子下嫩芽色的蝴蝶结再度袒了出来。
褚长扶一双手插进袖子里,迟疑片刻,带着随性不礼貌问道:“脖子后面是什么?”
???
赢玉没听懂,疑惑看她。
褚长扶抽出一只手,比了比自己颈后,“有个蝴蝶结。”
赢玉恍然大悟,“这个啊。”
他大大方方地将剑插.入腰封内,空出另一只手,拉开衣襟,露出里面的小衣服给她看,“是肚兜。”
???
褚长扶眨眨眼,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举目望去,发现还真是肚兜,裹着他瓷白玉润的胸膛,将该遮的都挡在下面。
她微愣片刻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赢玉手放下,衣裳拢回去,将肚兜重新藏起来,不满地斜了她一眼。
“你不要笑。”
他语气很认真,“我们这个年纪都要穿肚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