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玉还听说, 伏裳和褚长扶是朋友,很要好的那种,俩人每年都会聚一次, 一次一到两个月左右,关系铁到可以穿一件衣裳,用一样的法器。
当年赢夫人和赢家主要带他重新检测天赋, 本来在太一宗和玄天宗之间难以择选, 后来觉得太一宗近一些,想去太一宗来着。
问褚长扶意见,褚长扶说她有个朋友在玄天宗,她正好要去那边办事,顺便见见朋友, 恰好那个朋友在玄天宗能说得上话,由他举荐的话玄天宗会重视一些,肯动用古老的检测石。
那种开启一次要花不少灵石,很少用到,除非有特异之处,赢玉那些特征还使不上, 有人带才行。
赢家主和赢夫人被说动, 于是改道去了玄天宗。
后来果然一下子就测出了混沌之体, 在玄天宗几乎可以横着走,但是好些人都告诉他, 只有一个人不能得罪。
玄天宗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子, 十二太阴之体也就仅仅比他的混沌之体差了一点点而已。
当时他不解,问别人, 太阴之体就太阴之体, 前面加个十二干什么?
那人给他解释,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但是有十二个月亮,每个月见到的月亮都是不一样的。
正月,如月,寎月,余月,皋月,且月,相月,桂月,玄月,阳月,冬月,腊月,看似所有月亮都是那个样,实则它们相差甚远。
一般情况下太阴之体只能亲近一个月亮,其它月亮是不回应那个太阴之体的,所以在那个月时,那个太阴之体是最强的,其它月份会弱一点。
但是十二太阴之体十二个月亮全都有所感应,呼唤月亮,月亮会回应,所以十二个月十二太阴之体都是最强的。
总之十二太阴之体跟混沌之体一样逆天,然而伏裳小时候为了保护褚长扶受了伤,灵根折损了些,那次褚长扶也是,俩人天赋都降了不少,要不然可以更强。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褚长扶很感激他,每次都是她千里迢迢跑去玄天宗去看伏裳,伏裳一次也没有回衢州过。
赢玉觉得他就是个白眼狼,褚家对他那么好,褚长扶更是送资源和天材地宝给他,连褚家的任意门他都有一套,他竟然几十年都没有回去看过褚家和褚长扶。
他一怒之下打上伏裳所在的山头,把他看门的小厮,管家的筑基期都一并揍了,还想打伏裳一顿来着,结果被伏裳揍了。
揍完问他为什么要来闹事,他当然不说羡慕妒忌恨,褚长扶来玄天宗不是找他,找这个混球,这个混球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想见就见,不想见就让褚长扶在玄天宗山脚下的镇上待着。
他看不过去,想教训伏裳一顿,技不如人打不过,反而被别人制服,只好嘴上逞强说看他不顺眼。
伏裳竟也没怒,揪着他的后颈领子,把他丢下山,然后告诉他不要踩坏花花草草,破坏庭院屋子,欺负弱小也不成,以后赶着白天过来,他白天很少修炼,可以陪着过几招。
赢玉于是天天提着剑,有事没事过去闹一通,越是不让他踩花花草草,他越是要踩,不让他破坏庭院,他就把所有屋子掀了,弱小欺负起来没意思,除了这个没做,其它都干了。
伏裳每次都很头疼,他那个院子本来小桥流水,阶柳庭花,红墙绿瓦,满园春色很是好看,后来干脆一片废墟十来年没有搭过。
还被他拖着,每天交手几个时辰,伏裳的功法特殊,白天太阳之气盛行,他是纯阴之体,日头天修炼反而有损修行,基本上白天不是出任务,就是种花种草,闲的一批。
花被他毁了,草也削秃噜光,只能陪他练手,他修炼能这么快,伏裳占了大半的功劳,揍他可比历练和大比小比有意思多了,因为打不过。
他这个天赋和基础,同龄中无人是对手,但伏裳不是他的同龄。他早修炼了几十年,天赋也不弱。
等他废掉以前修为重修,从练气期到筑基期,伏裳也从金丹初期到后期了,等他金丹,伏裳元婴,他元婴,伏裳半步化神。
越到后面修行越慢,而且伏裳双道双.修,灵根还有折损,拖慢了他的速度。
他本来前段时间要化神来着,结果听说褚家一族惨死,直接气岔吐血,化神失败,卡在了一个上不上,下不下,比较尴尬的地方。
那时赢玉只觉得他活该,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后来他问伏裳,伏裳苦笑着说。
不回衢州和褚家,是为了保护她们,他这个身份能带来庇护,但是也能带来灾难,他的敌人奈何不得他,会对褚家和褚长扶下手。
这些年他一直保守着和褚家亲近的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每次要么忍气吞声,要么斩草除根,就是怕给那边带来麻烦。
谁料褚家还是没了。
他还讲了一些小时候的事,他是个孤儿,自小流落在外,被褚家捡到,着实养了一段时间。
原来不叫伏裳的,后来到了褚家自己改的。
伏裳伏裳,‘裳’字可念衣裳,也可念裳下,长扶,伏裳,就是反过来扶长的意思。
赢玉怀疑他喜欢褚长扶,名字用的都是褚长扶的,俩人还那么有缘,同为太阴之体,更是惺惺相惜了。
最让人气愤的是,伏裳恰好是褚长扶喜欢的那种,白衣儒雅成熟稳重公子。
而且那副模样和性子,即便他是个男的,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褚长扶。
如果非让他选的话,他会觉得伏裳才是最配褚长扶的,比他还配。
就算是情敌,他也不得不说实话。
伏裳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那是以前,最近对他有些改观,从前还可以推说保护褚家才不回去,现下褚家都没了,褚长扶最需要的时候,他居然还不为所动,守在玄天宗。
渣男!
把他骗过来打死他。
赢玉突然想到,褚长扶无缘无故提起‘朋友’的事,莫非跟那厮有关?
她想请伏裳来?
果然下一刻他听到褚长扶说,“我有个朋友是玄天宗的,可能也要过来,我听他说,你俩往日有些恩怨,你回衢州之前还跟他打了一架。”
她犹豫片刻,劝道:“咱俩成亲毕竟是大喜事,他又是我的朋友,到时候你们要放下旧仇,等之后再算那些烂账,能做到吗?”
赢玉沉默了。
不想骗她,又不想答应,站在原地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恰好到了停马车的地方,揽月发现他们,远远地朝这边招手。
被她这么一打岔,这事就那么无声无息过去,俩人坐上马车,一个在这边窗口,一个在那边。
揽月视线来回在俩人身上扫过,一双眼闪了又闪,亮的惊人。
褚长扶知道她在想什么,没上心,告诉了她一声去赢家,便是一场长久的缄默不语,赢玉不说话,她也是。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小声问,“你就那么讨厌他吗?”
赢玉正在兜里掏饴糖,方才褚长扶给的,他随手塞进了袖子底,一动饴糖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摸着摸着听到说话声,他把手拿出来,烦躁地揪了揪垂下来的鬓发,“也没有,你不想的话,那就放下恩怨吧。”
放下恩怨大打一场。
赢玉狡猾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褚长扶怕是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奸诈,一点没怀疑,点了点头道:“你能顾全大局,我很欣慰。”
赢玉:“……”
大局什么的,跟他根本不沾边。
赢玉手又搁进袖子里,探了半天拿出一块裹在黄色油纸里的饴糖来,拆开里头是酥糖,一咬嘴里全是香酥香酥的碎末,甜丝丝的,很好吃。
他舔了舔唇,没过瘾,还想找到一样的,自己把自己袖口拉开,眯着眼往里看。
他在瞅袖内,褚长扶在看他,她坐的这边很巧,是赢玉被咬了耳朵的那面,薄薄一层几乎透明的软软耳垂上多出一排牙印来,破了口的地方已经结痂。
没有耐心的人肯定擦拭的次数不多,血没流干就把帕子拿掉,所以有些干涸地血线还挂在白皙的脖颈上。
少年似乎没注意,亦或者懒得管,叫那红与白至极的对比鲜明又显眼,看的人十分想动手给他擦掉。
褚长扶手往怀里摸了摸,才反应过来,没有帕子了。
好几条都给了赢玉,赢玉吃帕子的,每回都那么堂而皇之拿走,从来不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