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长扶又低垂下眸子看了看一旁的赢玉,成亲前这么多礼节和规矩,一套又一套,她都有些不耐烦,少年居然还能老老实实站着,脸色看着还行。
点过唇,又修了眉,少年在夕阳下看着唇红齿白,干净的如同年画里的仙人,引得无数人称赞和侧目。
人站在高堂之下,外人不能进来,离老远都能听到外面的人夸他,少年太过出色了。
她立于少年一旁,手握住红绸,另一边是挺着俊秀脸庞的赢玉,也紧紧攥着绸缎。
司礼突然高喊一声,“请新娘新郎行至昊天之下。”
褚长扶依言朝外走,赢玉跟她一样,俩人站在四方空心的院子里,头上就是昊天才停下。
司礼继续喊:“一拜天地!”
这是必须要走的过程,褚长扶没有意见,深鞠一躬行礼,没有跪,因为一旁的赢玉不跪。
他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列祖列宗也不跪父母,她总不能一个人跪吧,夫唱妇随只好跟着。
好在赢夫人赢家主不在意,要不然一进门就得罪光了。
倒也能理解赢玉,不跪天地,是心中没有天地的意思,亦或者说,他迟早要超过这片天地,去更广阔的地方,这片天地在他心里算个屁。
不跪列祖列宗和父母,是因为父母和家族先不认他,弃他于不顾,现在做的这些和他曾经受过的苦难根本不能并做一谈,所以现在的赢夫人和赢家主,还不足以他跪。
什么时候能接受,要看赢玉心中的怨气什么时候能消。
赢夫人和赢家主自知有愧于他,也不勉强,她是赢玉的夫人,当然也不会为难,总之就这么自然而然行的鞠礼。
“二拜高堂!”
俩人刚起身,司礼便接着道。
声音悠长嘹亮,远在其他地方观礼的几乎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听着。
姜家的那桌上,因为是近亲,来的人很多,单独一个桌子,此时坐满了人,姜和跟赢闵也在,俩人罩在黑色斗篷里,明显地不想让人认出身份,偷偷来的。
虽瞒不过赢夫人和赢家主,也代表了他们的态度,不想惹事,只是来吃喜酒的。
姜和坐在赢闵身侧,明显的感觉身旁之人情绪有些低落,嘴里念念有词,“她真的成亲了……”
“怎么可能……”
“她明明那么喜欢我……”
他突然有些恍惚,褚长扶真的喜欢他吗?
每次遇险的时候给她发玉简,她都会来,修炼上所需,她也会尽力帮忙,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绝对是喜欢的啊。
“她为什么……就那么毫无芥蒂的成亲了?”
为什么没有想想他,等等他。
“还对赢玉那么好……”
赢玉脖间有牙印,耳朵上也是,他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瞧见了。
少年根本没有掩盖,大大咧咧显着,仿佛就是为了给他们看的,还曾多次高仰起下巴,露出喉结处十分显眼的痕迹,明晃晃叫他们瞅。
只是那时候没有想到会是褚长扶留的。
赢玉的性子如何,他多少还是了解的,那个桀骜不驯,难以接近的人不可能随便叫人在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咬下痕迹。
也许是得到的太少,所以有人对他好,他就认那人。
褚长扶恰好是一个,事后他琢磨着,只可能是褚长扶留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赢玉对她一点都不排斥。
俩人站在高堂之下,一身的红刺眼非常。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就这样了?
***
院落东方的一处角落里,也有个人想不通。
赢明是被敲锣打鼓的动静吵醒的,实在太吵了,一直噼里叭啦,叫他昏都昏的不安生,突然就烦躁地睁了俩眼。
追随着声响出去一看,褚长扶和赢玉正在举办婚事。他靠在墙上,如何都想不明白。
怎么回事?
赢玉不是不愿意吗?
看着根本不像,褚长扶先行一步时,拉一拉红绸,赢玉便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面上瞧着欢喜的很,哪里有半天讨厌人家的意思。
赢明望着俩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赢玉劝走他,根本不是厌恶褚长扶,想成全他,和报复父母,单纯是喜欢褚长扶。
只有两个人都逃婚了,亲事才能落到他头上,褚长扶就是他的新娘了。
他想要褚长扶。
曾经口中那个高不可攀,倾慕温文尔雅公子不爱他的无瑕月光,是褚长扶。
赢明搓了搓脸,像做梦一样,人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心中隐隐也有点酸意。
连开元大陆第一天才都挖空心思想娶的人,曾经是他的未婚妻,他那会儿还有些不满,只看中了她的钱,想着以后成了亲,娶个十个八个小妾气死她。
临到要逃婚时,才发现心里那隐藏的极深的不舍和爱慕。
他可能是喜欢褚长扶的,只是发现的太晚,没有早一点注意到她的好。
她是个漂亮,温柔,善良的人,从前在所有人说他天赋不行,他找爹娘要提升资质的草药,爹娘嫌贵都没肯,只跟她随口一提,她便扣押下拍卖行的物件送给了他。
说实话,赢明有些后悔了。
他究竟都错过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