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傅自华不再多说什么,颔首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么你可以找个座位坐下了。”
谢青灵果真找个位置坐下,自然得仿佛是常客一样,也不扭捏。
一直没啥存在感的沈怀州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否已经有人觉察到了他的存在——按理来说应当是有的。
但他又想了想,反正到现在为止没有人提及他,索性继续当空气,假装自己不存在。
反正他想说的,谢青灵都会帮他说出来。
他想知道的,谢青灵事后也会和他说。
他离开与否,参与与否,都不重要,结果都一样。
沈怀州以不变应万变。
谢青灵坐下之后,韩老重重叹口气,说:“孩子,这场会议已经接近尾声了。”
“您是说,要停止清扫计划吗?”谢青灵问道。
韩老点点头,“这就是我们刚刚讨论出来的结果——停止清扫计划,让旧日王城也恢复往日的平静吧。和十一方休战,休养生息,让——”
“我反对。”
谢青灵毫不客气打断他。
她并不因为他是元老,就唯他是从,反倒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我反对停止清扫计划。”
众人又不由得都将目光投向她。
韩老动动唇,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一张稍显病容的脸,看上去已经十分疲累了。
此时,坐在轮椅上,干枯瘦弱如同枯木的老者缓缓转头,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定定盯着谢青灵好几眼,然后说:“不错,不错,果然是年轻的孩子,有冲劲,有朝气,有魄力。”
说了一句夸奖的话,随后,老者话锋一转,变得严厉起来:“可是,你也不能罔顾实际。我们清扫小组已经全军覆没,已经再组不起来一只精锐的队伍了!”
“我们没有人了!”
他激动得拍拍轮椅的扶手,一行热泪流了下来:“我不想……我不想看到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在我面前接二连三的倒下。我不想,让很多人走在我这把老骨头前面。”
“我不想,让部门的陵园里总是昼夜不停地动土,埋下一具又一具的尸骨。我们必须阻止更多的牺牲和伤亡!”
他激动得唾沫横飞,“停,停下来吧,我们该换一换策略了——”
“不,我没有罔顾现实。”
元老的话再次被打断,谢青灵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一样,再次踊跃发言。
在其余人都沉默不言时,谢青灵站起来,高声道:“月亮落下之后,太阳即将升起之前,会迎来黎明前的至暗时刻。现在,就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十一方并不会因为部门停止清扫计划而对我们心慈手软,相反,如果我们露出怯意,失去战意,十一方应该会猛烈反扑,至少让我们重创十年、几十年都无法恢复元气。可是十一方没有这么做,他们没有乘胜追击。”
“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他们也没有人了!”谢青灵冷静地陈述,“我在刺杀韩明庄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关于十一方的消息。他们人手吃紧,也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现在是谁先退,谁先败。谁坚持,胜利就属于谁。”
慷慨陈词之后,谢青灵看向韩老,说道:“你们不想看到部门的人前仆后继,尸骨堆叠成山,可以理解,因为你们老了,心软了。”
“可是,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了,那么后来者依旧会死,依旧会送命,依旧会尸骨堆叠,死者成山。”
“几十年前,一如现在,流血从来没有停止过。家人,朋友,爱人,同伴,队友,三位元老也经历过很多,你们现在舍不得了,害怕了,但面对虎狼,是不能害怕,是不能流眼泪的!我们要用猎|枪,用拳头去征服它们,去战胜它们!”
顿了顿,谢青灵垂下眼,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想像你们一样,等我老了,走不动了,只能坐在轮椅上痛心疾首。看着年轻人在我面前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却毫无办法。”
三位元老脸色十分难看,纷纷震惊的看着她,张口语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纷纷红了眼眶,紧抿着苍老的唇,干瘪的唇,强忍着泪。
“我要在现在这一代结束这无休止的纷争。我要让历史在这一页翻篇。我要以血还血,以杀止杀,以战止战——哪怕付出生命,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全场静默。
所有人都怔怔看向谢青灵,为她所言、所想,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韩老最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眼睛里的神采回来了些,说:“可是,我们真的没有人了。”
“谁说我们没有人了?”谢青灵反问,“我不仅是部门未来的脊梁,我现在也依旧是部门的脊梁。如果需要,我自当去迎战十一方,不会后退,不会怯懦,更不会轻言放弃。”
“如果现在停止清扫计划,前面流的血都将毫无意义,我不能让前辈的血白流。”
“哪怕你们都偃旗息鼓,我也不会放弃的。”
谢青灵说:“我会一直坚持下去,淌过这段至暗时刻,直到黎明的曙光亮起。”
会议室内,不知道静默了多久。忽然间,一道声音响起。
杨八端再度举起手,他说:“也不是真没有人了,还有我呢。”
他说:“你们知道的,我负责的工作大多与书面相关,可替代性很强,哪怕我有一天死了,部门也不会因为失去我陷入无秩序的混乱当中。所以,我也可以加入清扫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