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友互换了情报之后,他发现自己收到了这条消息。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诸伏景光还是打算过去赴约。
“注意安全。”这是来自好友的叮嘱。
上次晚宴过后,波摩诡异的行事作风似乎让自家幼驯染对其的警惕性和戒备心都提到了最高,不过这种事情,不用零提醒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在没有找到秋之前,自己怎么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就倒下了。
出发之前,诸伏景光走到书桌的抽屉前,拉开抽屉,从里面的暗格里取出一张合照。
是那年夏天他们一起去伏见神社参拜时在烟花下和狐狸雕像一起拍的合照。
诸伏景光在书桌前看了良久,才抿着唇将照片放回原来的地方继续保存。
今夜又是小雪,或许是因为寒冷的关系,夜晚的人流比白天少了很多,绒毛似的雪花从下午下到晚上,连街边停靠的汽车都被落上厚厚的一层。
诸伏景光出了门,背上背着一个贝斯包,下巴明显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在寒风中居无定所流浪漂泊的落魄歌手,靠着在在街头卖艺换取酬劳度过孤寒的夜晚。
他乘着地铁来到东京湾附近的站台,随着人流下了车,走出地铁站,又叫了一辆的士车送他到东京湾码头的十三号仓库附近。
临近靠海,海浪声呼啸而至,码头附近的温度似乎比市内还要低冷,湿冷的冷空气让身上厚重的棉服似乎都变得更加沉重了。
码头冬天几乎都没什么人,道路上的雪虽然有做清扫,但还是积上了薄薄的一层,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响,让整个仓库区域看起来白茫茫的一片,因为仓库几乎都长的一样,还叫人有些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到了第十三号仓库外面,冻的鼻子都有些发红的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仓库虚掩的大门。
里面很黑,也很空荡,唯一的光亮是从两侧高窗中透进来的月色。
寒风带来的冷意被建筑抵挡之后,莫名松了一口气的诸伏景光犹豫片刻,抬起脚步慢慢走进仓库里面。
“有人吗……?”
大型的仓库内还放着一些零散的小型集装箱,大概只有一两米,差不多一个人的高度。
走到仓库中心也没看到其他人或听到什么动静的诸伏景光忍不住出声,神经近乎紧绷地小心环视着周围。
“咔哒。”
一声轻响传来,像是打火机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十分明显。
诸伏景光耳朵动了动,几乎条件反射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他的左侧前方,一个等人高的集装箱后面,完全隐入黑暗的一角。
细小的火点亮光像是黑暗中的萤火,红色的,很引人注目。
波摩……?
终于要见到那位一直向他们传递指使和命令的组织干部,诸伏景光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脑海中的警报彻底拉响。
他藏起眼底的戒备,尽量表现的冷静镇定。
“谁在哪里?出来。”
“嗒、嗒——”
硬质的皮鞋地和水泥地产生碰撞,发出的清脆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空间内产生回响。
藏在黑暗里的人慢慢走了出来,身体轮廓渐渐清晰明朗。
他走到了从高窗投射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道浅薄光束的空地上,一侧长长的刘海随着走动轻轻浮动,银灰色的发丝在空中起伏,被月光照应的像是泛着流光的银线。
冷白色的肌肤在昏暗中依旧明显,精致俊美轮廓分明的脸上,殷红的瞳是最醒目也最明亮的颜色。
直到黑暗中的人完完全全的显露在视野之中,原本还绷着神经暗暗戒备的诸伏景光瞳孔慢慢放大,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样,怔怔地望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A……Ki……?”
波摩一只手放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戴着手套,双指取下嘴里的香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他问道,嗓音里透着几分沙哑和倦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变了一点,但毋庸置疑,面前这个人就是他们一直在存在的,在两年前被人带走意外失踪的好友。
“秋!!”诸伏景光肩上的贝斯包掉在地上,三两步冲上前去,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毫无准备被撞得
脚步不由后退一步的上野秋实眼睛微微睁大,想将人推开,胳膊却被箍得紧紧的,连抬手都有些费力。
“秋、秋……”抱着他的人一直在重复他的名字,声音逐渐变得颤抖,双手也逐渐用力,似乎要将他箍死在怀里一样。
上野秋实被抱得有点疼了,眉头轻皱,刚想叫人放手就听见耳边喊着他名字的声音变成了一句句带着哽咽的对不起。
“对不起,秋,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对不起。”
上野秋实眼睫猛地颤了颤,喉咙忽然升起一阵哽意,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升腾而起的情绪,抬手拍了下对方的后背。
“放开。”
然而这话好像起了相反的效果,肩膀上的力度再次收紧,被挤压的胸膛都快喘不过气了。
上野秋实眉头紧皱,没好气的开口:“你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杀了我吗?”
或许是被某个字眼刺中了神经,诸伏景光身体一僵,慢慢松开手,身体向后,眼眶变得通红,眼角还带着几分湿润的痕迹,眼底全是呼之欲出的难过和庆幸。
上野秋实心里一颤,挪开视线轻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丢了过去,声音里满是色厉内荏的不耐:“把你那张蠢脸擦干净,像什么话。”
“如果你还没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话。”
他斜睨了一眼对面僵住的男人,扯着嘴角微微讥讽。
“应该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什么表现。”
刚才被重逢的喜悦冲昏的大脑像是被一击重锤敲醒,随着对方的话音落下,诸伏景光慢慢睁大了眼睛,面上尽是难以掩饰的不可置信。
“你是波摩……?”
上野秋实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他甩掉手里快烧到手指的烟头,垂着眼帘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支,轻轻呼出一口烟雾,转动着眼珠视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以前是不抽烟的,诸伏景光知道,然而现在这个熟练的样子,动作中透出的陌生感和难以言喻的冷厉,让诸伏景光身体渐渐变得发冷。
波摩是秋……?
黑色组织的干部和他那个发脾气也最多只是拿眼睛瞪人的好友……是同一个人?
心底密密麻麻的痛意像是被火焰点燃的野草,顷刻间就变成了燎原大火,刺得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视线逐渐模糊。
摆出一副冷脸的上野秋实面色忽然僵住,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丢下烟头。
“不准哭!”他都没哭这家伙哭什么哭!烦不烦人!
他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好哭的!
上野秋实暴躁的踩灭地上的烟头,看那边还在默不作声的掉眼泪,烦躁的揉了把头发,走过去一把攥住对方的领子,想骂人又不知道骂什么,把自己憋的够呛。
他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对方,一双眼看起来更红了,连眼眶都有点泛红。
“……噗。”诸伏景光看着他这个样子,实在没忍住,噗的一声忽然笑了出来。
上野秋实:???
这家伙怎么回事???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是想干嘛?想死吗?!
“抱歉。”诸伏景光揉着眼睛,一边笑一边说:“只是突然觉得,果然还是秋啊。”
说人话!
上野秋实咬牙切齿的瞪着对方,诸伏景光却再次张开双臂,不顾自己被攥紧的领口,将人再次抱进怀里,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近乎叹息的说着:“能再次见到你真的太好了,秋。”
“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不管是波摩也好,还是秋也好,你还能健康的出现在我面前,就比什么都好。”
“我们一直都在担心你。”
“我,零,研二,阵平,班长,大家一直都在找你。”
“我们一直在等你。”
温柔的话伴随着温热的气流喷洒在耳朵上,钻入耳膜,渗进脾肺,落在心底,叮叮当当的,发出一连串细细的轻响。
像是新芽破土而出,在荒野上,开出了一朵漂亮的、雪白的花朵。
……
在回去的路上,诸伏景光找到附近的一个电话亭,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靠着电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外面雪花扑簌簌飘落,街道上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
嘟的几声过后,电话那边传来好友带着朦脓睡意的低沉嗓音。
“喂?”
“零。”诸伏景光望着外面昏暗的夜色,声音轻的像是无声落在地上的雪花一样。
“我见到秋了。”
“他是波摩。”
“我们的身份可能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