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绮进办公室,把奶茶放在叶组长面前,盯着他的脸看。
开着美颜看,就是很好看嘛。
叶组长被她盯得皱眉:“你又有什么事。”
“特意点了杯奶茶送给你。”冉绮诚实道。
叶组长:“花公司钱乱买东西很开心?”
“这怎么是乱买东西,这是我用真心买的!”冉绮“霸道”地道,“我买奶茶送给你,因为在我心中你值得,不许拒绝。”
弹幕:
【遥想当年,绮宝对芳芳姐也是这样霸道,搞得芳芳姐很无语。】
叶组长也沉默了。
冉绮给他把奶茶插上吸管,问起正事:“干大凯还回得来吗?”
叶组长笑了:“你怎么不问问你三天没有一个好评,第四天还活得下来吗?”
冉绮:?!
还有这种规定?
不过很快她又明白过来,叶组长在吓唬自己。
叶组长挑了挑眉,又道:“他命大就能回得来。”
弹幕:
【隐约感觉到,叶组长对主播有点不一样的意思了。】
冉绮怕他真的对自己有点不一样的意思,问完就溜了,回去叫其他玩家不用担心。
她去卫生间门洗漱完,打算回休息室睡觉。
很要命的是,她本来不想上厕所的,想起齐芸说上厕所会遇到鬼,她突然又觉得有尿意了。
冉绮很无语地进了女厕隔间门。
刚蹲下,她感到阵阵寒意从头顶往下散。
她抬起头。
一张青白的圆脸飘在厕所顶,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是个年龄不超过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脑袋瘪了一大块,脖子处异常的折断导致她歪着头。
小小的身躯挂在门上,有乌红的血从门缝顶部往下渗。
她盯着冉绮笑,期待冉绮也露出惊恐的表情,她好吃掉冉绮的恐惧。
可是在冉绮眼中,这就是个头有点畸形的可爱小姑娘。
冉绮真诚发问:“你怎么喜欢偷看别人上厕所?虽然公司厕所里喷了香水不臭,但是你这样不太好吧?”
小姑娘:……
她身体像泥鳅似的在门上一滑,露出上半身体。
她脆弱的小身体,被重物碾压过,半具身体都是血肉模糊的,内脏与皮肉骨渣都混在了一起。
她期待冉绮尖叫。
冉绮看到的却是小姑娘半具身体上长满了乌红或灰白的花。
看在眼里是美的。
可冉绮心里知道,这代表小姑娘死得很惨。
冉绮摆摆手,“你先出去,我要起来了。”
小姑娘:……
她泥鳅一样滑出去,吊在门上,平直地看着高处的通风口。
冉绮上完厕所洗了手,回头看小姑娘。
小姑娘下半·身更惨烈,长满了红花。
冉绮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小姑娘倒没什么恶意,就是来吃恐惧的,乖乖回答道:“被大卡车碾的。”
冉绮问:“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小姑娘:“来看豆豆。但是我看不到豆豆,我就想多攒点恐惧,让自己变厉害点,就可以去看豆豆了。”
冉绮:“豆豆是谁?”
小姑娘:“豆豆就是豆豆,是我妹妹。”
公司里还有比这小姑娘更小的小孩?
冉绮困惑。
就听通风管道里传来黏腻的声音。
一回头,巨大的怪物长大嘴巴正要吞了她。
她举起随身带的外出证明,怪物看了看,又回到通风管道里去了。
再回头,小姑娘已经溜了。
很难不怀疑刚刚小姑娘在骗人。
冉绮回到休息室睡觉。
翌日清晨准备出发去酒店,走前收到汤欣回复的信息:“闻天不是我爱人。今天你可不可以多带几个人来参加婚礼?闻天媳妇喜欢热闹。”
?
闻天媳妇?
冉绮愣住。
和闻天结婚的不是汤欣,可她全程没看到新娘。
那五十年前的礼服与婚纱,还有汤欣听到向佳名字时的态度,让冉绮有了另一种令人唏嘘的猜测。
一切等到了会场就知道了。
冉绮回复可以,回头进了叶组长办公室,说明情况。
叶组长道:“他们要是愿意陪你去,耽误一天工作时间门,我可以给批。”
冉绮问道:“那叶组长你去吗?”
叶组长沉默片刻,道:“可以去。”
冉绮笑嘻嘻地去向玩家们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待在游戏里的四十八小时,玩家们只睡了八小时不到,其余时间门都坐在位置上工作。
他们简直要疯了。
干大凯还没从天台上回来,估计是已经凉了。
齐芸等人精神时时刻刻都紧绷着。
他们都怀疑,也许等不到任务完成的那天,他们就会像第一天见到的那个女人一样自杀。
这种精神上的压抑,比待一天一夜猪圈还折磨。
听到可以跟冉绮出门参加婚礼,他们眼睛都放光了。
看冉绮不是再看冉绮,是在看救世主。
如冉绮这般过得轻松的人,是体会不到他们受到的精神创伤的。
不过她尽力体会了,安慰地拍了拍他们。
一组人跟着冉绮出发,分外显眼。
原本埋头工作的人们都抬起头来看他们。
冉绮看到,其中有一个女人,正是昨天跳楼的人。
她此刻和割喉自杀的人一样,无事发生般坐在岗位上,心情很好的样子。
冉绮目光定在她身上几秒,收回视线。
下楼,打车,去酒店。
齐芸,周书盈与韩兵挤一辆出租。
冉绮自然就与叶组长同车了。
叶组长坐后排,冉绮也坐后排。
叶组长道:“你可以去坐副驾驶。”
冉绮道:“坐副驾驶不就不亲近你了嘛。”
弹幕:
【论骚话还得是你啊我的绮。】
【把叶组长给潜喽!弥补一下王总的遗憾!有种别切画面,别打马赛克。】
【前面的在想什么东西,小脸通黄.jpg……不过话说回来,也就主播这儿能这样,别人那儿看叶组长emmm,反正是很难嗑的。】
叶组长:……
他看向车窗,一言不发。
冉绮靠在另一边的车窗上。
眼前突然飘过一条弹幕:
【叶组长是在看车窗外呢,还是在看绮宝呢?】
冉绮瞥了眼叶组长。
叶组长没反应。
她小声嘀咕:“他在看车窗外。”
叶组长听见了。
他看着车窗镜上她鬼鬼祟祟,自言自语的样子,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他在看她。
*
到达酒店,天色还早。
酒店大厅里摆了二十几桌酒菜,玩家与叶组长坐同一张桌子。
冉绮去后台找闻天与汤欣商量婚礼流程。
闻天换上了复古的婚礼礼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正地坐在休息间门。
汤欣在一旁整理铺在床上的婚纱与头纱,她女儿协助她一起整理。
婚纱旁还有许多老旧报纸,一份录像带。
冉绮囫囵看了一眼,报纸上大标题是:寻你二十年……
再想仔细看,汤欣女儿就把报纸收起来了。
冉绮和她们打了声招呼,问道:“新娘在哪儿呀?”
闻天一言不发,正襟危坐着。
汤欣把婚纱交给女儿,拉冉绮到隔壁休息间门,道:“有些话当着闻天的面不好说,我怕说了又伤他心。冉小姐,请问你之前提向佳,今天又问新娘,是听谁说了什么闲话吗?说的人是谁?”
冉绮如实道:“向佳。”
汤欣眉头紧皱:“冉小姐,请你不要开玩笑。你再这样我是要投诉你的。”
她完全不相信,甚至要发火。
投诉那还得了?
冉绮立刻改口赔笑:“我没有冒犯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问,新娘是向佳吗?”
汤欣眉头紧锁,往闻天房间门里看了眼,而后关上门,小声道:“没错,新娘是向佳,我现在不说你待会儿也会看到。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场婚礼的新娘现在已经不在了,就到处说闻天的闲话,这段时间门我们听到的闲话已经太多了。闻天身体不好,他现在情绪不能激动。”
冉绮保证不乱说,想知道向佳与闻天的事。
汤欣说都说了,干脆讲起了他们的过去:“那时候,闻天大向佳十岁,而且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向佳的父母控制欲很强,希望向佳嫁给他们看好的男人,因此一直强烈反对他们在一起。”
“闻天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他只盼通过行动来证明,他能给向佳幸福。向佳态度坚决,都快和父母闹掰了,向佳父母才不情不愿地松口,却背地里和闻天说不会参加他们的婚礼,以后也不会再管向佳。”
“向佳那时候刚大学毕业,才二十一岁,满心只有要和闻天结婚的欢喜,婚礼前一天跑去了罗明山祈福。本来闻天该和她一起去的,但是他希望向佳和父母不要闹到这种地步,免得向佳被人指指点点,所以这一天他去找她父母了。”
“结果那天他没能劝动向佳父母,再联系向佳时,发现她失联了。”
汤欣长长地叹了口气:“闻天急得到处找,打遍了我们这些朋友的电话,求我们帮他一起找。可向佳父母还在生气,说是向佳想开了,知道嫁给闻天不会幸福,逃婚了。”
“向佳一向非常任性,平时和我们这些朋友相处,我们都是要让着她的。听到这话,我们也怀疑,是不是向佳要悔婚,不好意思面对闻天,偷跑散心去了。”
“但是闻天相信向佳再任性也是有分寸的,他四处寻找向佳,还去报了警。朋友们陆陆续续陪他找了几天,因为各自还要生活工作,就没再陪着找了。”
“我陪着找了一个月,眼看闻天瘦了一大圈,看着他从一开始说相信向佳,到最后不断祈祷只要向佳还好好的,回来说和他分手也可以。只要她还好好的……”
汤欣哽咽起来。
冉绮拿出纸巾给她擦泪。
她抹去泪水,深吸口气接着说:“这时候,向佳父母才着急。他们跟着闻天一起找向佳,责怪闻天没有陪向佳一起去祈福才让向佳出了事。闻天也十分自责,任打任骂。我因为要上班,不能再请假,就每周末陪着去找找。”
“我们找了很久,找遍了整座城,找遍了周围的山。山上庙里的人,山上别墅里的人,我们都问遍了,可还是没有向佳的半点线索。”
“所有人心里都知道,向佳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只有闻天相信她还活着。到后来,向佳父母通过试管怀了二胎,不再找向佳,也只有闻天还在一直找着。”
“他本来是你们远念公司招商部的部长,为了向佳辞去工作,跑遍全国各地,花光了积蓄,卖了房子。没钱就打零工,赚了钱接着找。”
“这么多年,我们留在这座城的人,都结婚生子有了新的生活,向佳父母也有了第二个女儿,只有闻天,还在不停地寻找。”
“向佳父母年纪大了之后都看不下去了,让闻天不要再找了。”
“闻天说不行,他不找了,向佳会生气的。没有人找向佳,向佳肯定会觉得她被抛弃了。闻天就这样找了五十年。”
汤欣重重叹声:“五十年啊,直到半年前他生了病,不能再奔波,他才租了他们婚房附近的民屋,盼着向佳能回来。”
“这么些年,我们身边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的事。二十多年前,他们的事还上过杂志报纸。但是随着时间门的流逝,谁都不记得闻天和向佳了。”
“一开始他们说,闻天真是个好男人,深情啊。到后来,就有很多人说他傻,不断地告诉他,向佳已经死了,就算向佳没死,这么多年没回来,也许是被拐卖了,也许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了,总之早把他忘了。”
“他们说这些话可能并没有恶意,可是他们没有想过,这种话对于找了向佳一辈子的闻天来说,有多残忍。”
“前些天医生说闻天病情恶化,可能也就这一个月的事了。闻天想要在死前,补办一场他和向佳的婚礼,我就把他接到我家,让我儿子媳妇照顾着,知道的人都在背地里对他说三道四。”
这也是汤欣和闻天不愿和冉绮多说新娘的原因。
他们真的不想再听那些如刀子割在闻天的心上的话了。
汤欣平复了会儿情绪,问冉绮:“到底是谁告诉你向佳的事的?”
冉绮分外怅然地道:“一个误会了你们的人。”
汤欣以为是那些对他们说三道四的人来碎嘴的,叫冉绮不要听,站起身回隔壁继续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
弹幕:
【唉……造化弄人。】
【汤欣说闻天是从远念公司辞职的部长,但是闻天是人,叶组长又是鬼,还有怪物……天惹,远念公司是个养蛊基地?】
【会不会远念的真实名字其实叫怨念?】
弹幕提到的信息冉绮都知道,早就默默记在心里了。
耽搁这么久,她回到婚礼会场,会场里的人依旧屈指可数。
玩家们都已经吃起午饭来了,见冉绮过来,嘀咕道:“摆这么多酒席,怎么来的人不超过十个?那些空着的酒席该不会是给鬼坐的吧,这是鸿门宴?”
冉绮怜悯地看着他们:瞧瞧这些被游戏摧残的孩子们,已经满脑子都是游戏陷阱了。
不过回望空荡荡的场地,想起汤欣说的话,冉绮叹了口气。
吃完饭,玩家们趁机补觉。
叶组长也闭上眼睛假寐。
每晚都睡得饱饱的冉绮不缺觉,蹲到叶组长身边,拍拍他搭在扶手上的手,“叶组长。”
叶组长一睁眼就看见冉绮笑眯眯的脸。
他好似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说。”
冉绮:“你知不知道怎么把人的衣服给鬼穿上?”
叶组长:“叫他的名字,烧掉。”
“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那叶组长你买衣服,都是让店员烧给你吗?”冉绮眨巴眼。
要不是她看上去真的很纯真地在问,叶组长会怀疑她在嘲讽自己。
他道:“远念公司的鬼和外面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叶组长微笑:“等你和我一样就知道了。”
冉绮嗤了声:“睡你的吧。”
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跑了。
弹幕调侃:
【你凶他,他笑了,他爱你。】
冉绮:?
他笑了吗?
她回头看了眼,只看到叶组长合上眼睛的侧脸。
冉绮继续跑去休息室,提议为了完美地完成这场婚礼,不如先把婚纱烧给新娘子。新娘到时候也许会来。
当然,不管她怎么劝,他们都不信这世上有鬼。
闻天还瞪了她一眼。
不解好人心呐。
冉绮无奈得很。
不过她其实也理解闻天与汤欣不相信向佳成了鬼的心情。
如果向佳成了鬼,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都不曾看到过向佳?
向佳不知道他们在找她吗?
他们哪知道。向佳是真的不知道,她昨天才从墙里逃出来。
下午婚礼会场忙碌起来。
都是汤欣和她的子女在忙来忙去。
闻天在休息室里吃药睡下了,看得出他能来到会场都是在强撑。
冉绮跑来跑去给他们帮忙,待到天快黑时,和汤欣一起叫醒闻天。
化妆师来给闻天和汤欣化妆。
冉绮趁机让化妆师把柳叶露水抹在汤欣与闻天眼睛上。
汤欣问:“这是什么?”
冉绮:“独家秘制保湿水,提神醒脑的。”
抹上去后,汤欣与闻天都觉得双目真的清明了许多。
冉绮见状,十分珍惜地将剩下的柳叶露水收起来。
这可是个好宝贝。
夜色降临,婚礼会场灯光齐齐打开。
只是满场空席,看着分外冷清。
下午帮忙时,冉绮听汤欣说,办这么多酒席,是因为向佳喜欢热闹。
可是闻天一生都在为向佳奔波,没有朋友能参加婚宴。
五十年过去,向佳的朋友中,也只有汤欣带着全家老少来帮忙。
玩家们睡饱了,不见冉绮人影,都闷头吃席。
叶组长不贪这口腹之欲,目光随性地在场地内扫视,看到冉绮正在门外的黑暗中等待。
向佳为什么还没来?
冉绮不解。
眼看着婚礼要开始了。
闻天走上了舞台,汤欣子女抬着一个穿着婚纱的人台放在了舞台一侧。
“啪”——厅内灯光熄灭。
聚光灯聚焦到了闻天与穿婚纱的人台身上。
汤欣在人台身边,像扶着朋友一样,搀着人台的手臂,操控人台的动作。
为了这场婚礼,她真的很用心。
闻天身体撑不住久站。
于是汤欣儿子扮演的司仪也不多话,直接问道:“闻天,你愿意娶……”
“我不许!”
粗噶的女声嘶声尖叫,厅内的聚光灯在瞬间门“噼里啪啦”全都炸裂。
汤欣子女连忙冲上台护住汤欣与闻天要离开。
却见火花与灯的碎片被操控着全砸向了正在吃席的玩家们。
玩家们嘴里还含着肉,目瞪口呆,连忙反应过来躲到了桌子下。
这特么果然是鸿门宴!
弹幕:
【玩家:我就是想来休息一下怎么还有生命危险了呢?】
【向佳这个人真是……对朋友舍不得攻击,对玩家重拳出击。】
眼前弹幕一个个飘过。
冉绮冲进展厅就见这一幕。
向佳暴躁地在舞台上一通乱砸,却都避开了闻天等人,玩家们躲避攻击躲得分外凄惨。
向佳发泄地大哭大叫:“我不许!我不许你们结婚!”
“为什么你们不来找我,为什么!我拿你们当爱人,当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不是,我不是不允许你们重新开始生活,只是你们能不能再等一等,能不能先来找找我!”
“我真的很痛,我想着要回来和你们告别才坚持下来,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向佳的声音变成尖嚎,她如同发狂的野兽弓着身躯,一会儿面向汤欣,一会儿面向闻天,几乎丧失理智。
她看不见,只能感觉到汤欣与闻天的气息。
以至于她的面向是不准的。
汤欣子女看不见她,以为这场意外是酒店设备出问题,扶起闻天和汤欣道:“我们先下台吧。”
却见闻天与汤欣,怔怔地看着舞台,眼睛一眨不眨,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冉绮跑上台,劝向佳冷静点。
汤欣子女只看到这个负责婚礼会场的人在对着空气不停说话,都想赶紧带着闻天与汤欣远离。
“别动。”汤欣按住儿子的手。
她苍老的手伸向向佳,察觉到靠近的气息,向佳条件反射地用长着尖利指甲的手要打开她。
冉绮连忙挡住汤欣,对汤欣摇摇头。
向佳快要被鬼性本能操控了。
她本来就是怨气极重的恶鬼,不断哭泣低语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表情越来越狰狞,眼里流出的血泪几乎要成乌黑色。
就连冉绮劝她:“不是说好是来好好谈的吗?你先冷静一点。”
她也听不进去。
冉绮想了想,干脆拿起话筒大声对愣住的闻天道:“闻天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的向佳女士为妻,不论她是人是鬼,不论她变得是丑是美,你是否愿意永远爱她,包容她,对她忠贞不渝,哪怕死亡也无法将你们分开?”
向佳浑身一怔,像被定格般愣住,眼里的血泪“啪嗒”落地。
“我愿意。”
她听见闻天的声音颤抖着说。
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身侧那道始终注视着她的目光。
她缓缓把头转向闻天。感受到一只手在她脸上的伤疤边颤抖,不敢触碰。
“佳佳,你回来啦。”
她听见她心心念念的爱人说。
可是,他的声音为什么变得这样苍老了?
冉绮做了个深呼吸,对呆呆的向佳道:“向佳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位闻天先生?无论他年轻还是苍老,健康或是疾病,你是否愿意永远爱他,陪伴他,对他忠贞不渝,哪怕死亡,也无法将你们分开?”
“……”
向佳浑身都在发抖,她抬起支离破碎的手,抚上闻天的脸。
手掌下,是苍老松垮的粗糙皮肤,布满沟壑的面容。
她吓得缩回手,不敢置信地又摸上去,半晌,无措地低低呜咽起来。
“我是不是,回来晚了……”
她终于意识到——
好像不是他们抛弃了她。
是她的时间门,定格在了她最痛苦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