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南听的一愣。
“她是个很单纯的人,钢琴弹得很好,也是由此认识了我的父亲沈淮。当时他还是个年轻画家,他们恋爱之后,应该好了有很长一段日子。”
这是他第一回这样详细的讲他的母亲和父亲,陈迦南听着他低低的讲诉,看到一阵匆匆而过的风吹起他的头发,忽然有些伤感。
沈适顿了顿,垂眸,又缓缓抬眼:“年轻的时候总是容易冲动,他们很快决定结婚,那一年我母亲还没有大学毕业。”
陈迦南迟疑着开口:“后来没结?”
沈适苦笑,摇了摇头。
“后来,父亲继承沈氏,她就一直待在梨园,有时候等到他回来已经是深夜,有时候独守空房。直到我生下来,他们感情已经不太好了。”
沈适说到这,看她一眼。
“我要是女孩子,或许她的结局比现在好。”
陈迦南后来查过资料,知道他奶奶一直将他养在身边,却从来没有提过他的母亲。
沈适轻轻叹息:“她反抗过。”
陈迦南:“什么?”
沈适说:“那一年我九岁,她从梨园跑出来,从学校偷偷带我走。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坐的绿皮火车,吃的很差,住的地方很潮湿,走了很久的路,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的跑,却不敢回她家。”
陈迦南有一瞬间醒悟,难怪他今天游刃有余。
“后来夜深了,稍一打听,才知道她父母,也就是我的
外公外婆,一年前已经去世了。她很少哭,那是我见过她哭的最难过的一次,就跪在家门口,不停的磕,头都磕破了。”
陈迦南听的有些难过,偏过头。
沈适说:“我就站在她身后,那一年她42岁。”
“后来呢?”她问。
“后来,我们去了一个小镇生活,她在工厂做工,我在镇上读五年级,就这样过了一年的平静生活。”
沈适说着声音低了,眼睛有点湿润,看着她笑了笑:“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难以忘记的日子,我只叫了她一年的妈,后来就再也没叫过。”
陈迦南:“她……”
沈适眯了眯眼,遥想道:“我被带回了京阳,送去封闭学校读书,再回来已经是半年后,她已经跳楼了。”
这半生有点残忍,陈迦南不忍再听。
沈适抬起下巴,仰头,看这雾气缭绕的天,轻声道:“南南,如果有选择,我宁愿做一个普通的穷人。”
这一声南南,叫的自然极了。
她甚至有一些恍惚,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他喜欢从后面抱着她,有时候刚从饭局回来,一身酒味,烟味却总是淡淡的,情到浓处总这样叫她。
或许她和他母亲很像。
但她终归幸运一些,抽身而退的快,却也留了满地的伤痕,再念起,总是痛苦更多一些。
陈迦南的目光慢慢正视着他。
“既然你知道那种痛苦有多么摧毁人,当年为什么要拆散林老师(林意风)和我母亲?”她一字一句。
沈适沉默,半晌,看她。
他眼里有一些无奈,淡淡道:“对不起,那是我能想到最温和的法子,总不能等老太太出手。”
陈迦南陡然鼻子一酸。
他们站在漫天的山茶树外,有一会儿没有行路。车就在那儿,好像总是走不过去一样,由着风吹。
她轻声问:“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陈迦南:“她当年为什么不离开?”
沈适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前些年可能是真的爱过,后来是因为我,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沈适:“她看不到希望。”
“你怎么想她?”
沈适:“反抗过,足够了。”
有一阵风从脚底刮上来,她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陌生,不像从前的眼神。
她问:“你什么时候戴的眼镜?”
沈适:“有两年了。”
他说着将眼镜拿下来,递给她看。
陈迦南接过扫了一眼,诧异:“平光镜?”
沈适笑笑:“老张配的。”
“好好的戴这个干吗?”
沈适:“小西喜欢挠眼睛,破过相,老张就买了个这个,戴了几回习惯了,就不好拿下来。”
陈迦南静静听着:“老张还好吗?”
“都挺好的。”他说。
这个“都”字,说的讲究。
陈迦南吸了一口冷气,觉得在外面站久了脚都麻了,她看了一眼时间,将之前的话题扔开,对他说:“进车里吧。”
说完朝车里走去。
沈
适笑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