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9 章 赛博神族(1 / 2)

连城月站在山坡上,看着夜风萧萧。

“师尊,他答应了。”

“他不想答应也没用。明珑要是知道他还活着,她一定会杀了他。”宁明昧说。

连城月别过头去,偷偷看宁明昧的侧脸——因为他知道,宁明昧绝对不会发现自己在看他。此刻,宁明昧依旧如他所料一般,只端着茶杯,看着远方。

这样就很好。

“为什么?师尊不会觉得,如果他和明珑攀攀关系,说说过去,明珑说不定会留下他,让他做自己过去岁月的见证呢。”

“你想得太离题了。明珑只会在明琦开口那刻,便判断对方要剖析自己的内心,并杀掉他。光是想到明琦心里会勾画她的心理画像这件事,就已经会让明珑崩溃到发疯了。毕竟,她是一个不接受她‘自己’的存在的人。”宁明昧说,“她连翁行云都容不下,更何况是明琦呢。”

连城月也不说话了。他站在宁明昧身边,默默地看着大营灯火。

话到喉间滚了很久,最终还是从连城月的口中发了出来。他说:“其实师尊,当我看见明琦时,我本来是有些高兴的。”

“嗯?”

“师尊知道么?我一直很恨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我恨几千年前的那些人,恨几千年以来歌颂那段传奇的人,恨我重生后遇见的所有人,甚至连白掌门这样的好人……嗯,我知道她是好人,我也会提前去恨她。”连城月低低道,“师尊,你有没有觉得很夸张?”

“不要问我怎么想,你继续说。”宁明昧却道,“你不是想要对我倾诉么?”

连城月无声地笑了。他道:“我真的恨他们。因为我总在想,如果他们活在几千年前,遇见那时的那些事,他们也会和那时的那些人一样,做出同样的判断。愚昧的人盲信,清风朗月的人遵循大义,,蝇营狗苟的人心怀私利。他们会说,当年都怪天魔和天神争斗,打塌了天门。如今神族要救世,我一个魔头转世,又凭什么大放厥词。当我想要报仇时,全世界都会说我不顾全大局。而我其实也想过,如果我说出苦衷,也会有人会理解明白……”

“但我为什么要说出苦衷?为什么要让那些人来评判我?理解我或者质疑我,都建立在同样的前提下:他们可以评价我,可以判断我。我不想接受。而且这些愚蠢的人听风就是雨。他们会轻信那些神族,也会轻信我。他们会同情我,也会因为神族说出自己的苦衷,而同情神族。譬如若是今日白掌门在这里,她一定会同情明珑和明琦……可是凭什么呢?”

“这一切,都让我恶心至极。而所谓的道德和大义,原来如此黑暗。”

“所以,当明琦出现时……我有些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有一个专一的,去恨去复仇的对象了。而且他们两个,都还在世。”

“但你觉得这样不够。”宁明昧说。

连城月沉默片刻:“是啊,这样不够。但还好,明珑很强。所以在能追上她的境界之前,我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有事可做

了。()”

恭喜你。?()”宁明昧说。

“我恨很多人,但师尊你是不一样的。”连城月骤然开口,“如果师尊在当年出现的话……”

“我可不一定会救你啊!”宁明昧说。

“但我相信师尊会和他们有不同的选择的。”

连城月低头笑了,其实是在悄悄眼眶湿润。可宁明昧竟然在这一刻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真是奇异。若是在平时,连城月一定会抬起头来,好让宁明昧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但此刻的连城月偏偏只想低头,好让宁明昧看不到。

“其实我觉得你……”

连城月竖起耳朵。

“和齐免成,会很有共同语言。”宁明昧道,“你和他会很投缘的。”

连城月:…………

寒风把连城月的眼泪哆嗦走了。宁明昧看着远方的灯火,肃色道:“看来,他们要来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明昧就觉得很奇怪。连城月一直在偷偷地看他。

自回来后,连城月偷偷看他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

白若如等人如旋风般地赶到了金城大营。清极宗宗主的出动,让这件事显得尤为隆重。

光是一个项无形或许还没办法翘动白若如的紧急赶来。但此处不仅有项无形,还有一个失踪了两百年,带着与魔族相关的传闻出现的宁明昧。于是白若如直接扔下手中工作,亲自奔赴金城。

除此之外,她的到来还有一个目的——宁明昧看着那些混在访问团里的人群,就知道五常的调查组也混进来了。

无所谓,宁明昧早已预料到。

宁明昧也预料到,当他撩开帐篷帘子时,白若如会趴在项无形的床前。但白若如没哭也没笑,也没说话,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项无形,生怕他忽然间又消失了似的。

宁明昧忽然就想到了连城月偷偷看他时的表情。

反而在宁明昧出现后,白若如扑过来抱住他,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哭了一下。而后,她用力捶打他的后背:“既然都回来了,怎么不直接回宗门?!”

宁明昧道:“师姐,我要是直接回宗门,你可看不见项师兄了。”

白若如锤他:“你好意思拿这个开玩笑!即使……我也不会……”

宁明昧当然知道白若如是什么意思。项无形对她来说再重要,她也不会用宁明昧来换项无形。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以示冷静。项无形就在这时候叫欢了:“师弟,你以后就不是我师弟了,是我的好兄弟,救命恩人!等我能爬起来了,我给你亲手做烧烤!”

白若如:“脑袋里就想着吃!”

项无形哈哈大笑:“一个人困了几百年,可不就想着吃东西吗!”

宁明昧和项无形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项无形虽然不知道那名和他一起被带出来的神族的身份,也知道他对自己有恩,但既然宁明昧说不能暴露那人的存在,项无

() 形就绝不会说。

他们约好统一口径:救出项无形时,还有一人随着他们一起跳出了血渊。那人出现得突然,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随后,在魔尊出现后,那人便趁乱逃了。

“尹师兄近年来身体好些了。不过清极宗还得留他处理事务,所以他没来。然后方师兄……”白若如看了宁明昧一眼,道,“他也向你们问好,等咱们回去了,一起吃饭。”

“好!好啊!”项无形看起来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过即使不谈这些恩怨情仇,目前的修仙界对于项无形来说也有点太过于超前了。比如说几百年的血渊生涯早就让他忘记了手机是什么。如今忙着复健的他,当然也没有机会上网。

就在此刻,有风裹挟着雪的气息飘了进来。宁明昧一闻就知道谁来了。

“弟子拜见师尊。”宁明昧说。

项无形最是激动,简直快要从床上掉下来了。白若如则嫣然笑道:“师尊。”

她又对宁明昧和项无形说:“听说你们二人回来,师尊立刻就赶来了。”

宁明昧察觉到白若如对待无为真人的微妙感。很显然,如今的白若如已经不只是从前那个心思单纯的侠女了。

两百年的时光让她成长了不少,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师尊身上的不协调感。

即使只有一点。这对于宁明昧来说,也是大好消息。

这份觉察对于白若如来说,或许不是好事。毕竟如今看来,无为真人的修为必定是天下第一人。十个白若如也不够她一手捏碎的。但对于宁明昧来说,是好事。

白若如知道,约等于尹希声也知道(这小子的心眼一向挺多的,由于嫉妒齐免成的原因,他对师尊也没什么滤镜)。而方无隅既然开始厌世摆烂,他知道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就说师尊怎么来了!”项无形高兴得直拍巴掌,“师尊别担心,你看,我现在恢复得很好,没过几天就能跑能跳……”

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腕。

“别逞强。你身体亏空很多。”无为真人蹙眉,“过来,我给你传功。”

他闭上眼,将手中柔和光晕推进项无形的丹田里。

若不是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无为真人的模样,还真挺白月光的。又或者虚伪也是一种温柔。这份面具,早已经年累月,刻入他的骨髓了。

无为真人给项无形传完功,又对宁明昧道:“过来我看看。”

宁明昧很坦然地过来。他任由无为真人给自己把脉。后者道:“有些伤……”

“师尊还是把真气留给更需要的人吧。”宁明昧诚恳道,“师兄在血渊底下一个人呆了那么多年,远比我需要治疗。”

无为真人依旧是推了一波真气进宁明昧体内。虽然是不拿白不拿,但宁明昧还是琢磨着出门偷偷把这气给放了。如果放出真气,就像放屁那样容易的话,就好了。

师徒四人其乐融融,寒暄许多句。其中主要是项无形这个e人在说话,宁

明昧贯彻i人人设(),这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直到无为真人开口道:明昧?()_[((),你这些年,又是去了哪里?”

“在外游历,散散心罢了。”宁明昧道,“那一日,我忽然顿悟……做学术,还是要劳逸结合。”

“去哪儿游历了?”

“魔界、鬼界、妖界……”宁明昧扳着指头数,“不做学术,贴近自然,做个vegan,环保主义者,手制帆船穿越太平洋……”

“只有在六界之内的地方么?”

“不然师尊觉得我去了哪里?”宁明昧看向无为真人,一派好奇模样。

无为真人笑笑,不再询问。项无形却在这时适时打了个哈欠。白若如见他神思困倦,道:“师兄,你先休息吧。”

项无形歇下了。宁明昧、白若如和无为真人也就此离开。离开营帐时,宁明昧回头看了一眼项无形,发现他的小指在动。

显然,项无形是故意装困。他肯定是发现了宁明昧和无为真人之间氛围的微妙。

二人走了一段路。无为真人忽然道:“明昧,你可知道我心里如何想么?”

“什么?”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我曾经试图去阻止过很多东西,但结局往往不尽如人意。于是,我常认为,遵循天时,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白若如道:“师尊,您已经是大英雄啦。”

“所谓英雄,不过是身外之名罢了。”

无为真人摇摇头。他看向宁明昧:“你会去将无形救出来,我真的非常高兴。”

宁明昧道:“师尊谬赞,顺手的事罢了。”

“血渊凶险,这样的地方,我也不敢轻易涉足。”无为真人说,“你在进入血渊时,有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宁明昧做意外沉思状:“异样?倒是处处都是……黑色的怪物,浑沦……”

“浑沦这种东西,本就该生在那样污浊的地方。”无为真人说,“你可有看见什么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

“什么样的算是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宁明昧问。

“既然没有,那便罢了。”无为真人道,“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

宁明昧对这句话倒是出现了反应:“杞人忧天?师尊,您的意思是……这血渊中,难道有会危害六界之物……或人?”

在说到这句“或人”时,几人恰好转至无人的拐角处。无为真人的眼睛变得锐利了起来:“明昧,这是什么意思?”

“……”宁明昧有些犹豫。他随后道:“这件事,我向那人立誓,不可告诉旁人。”

“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