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被咬, 对于季晚来说还是个新奇的体验。
封進的被子是叠好了的,和枕头一起,豆腐块一样的摆在床头。
季晚面向着封進的被子枕头坐直, 他谨慎的没有去碰封進的床上物品,只是盯着那被子上的灰白条纹。
封進愿意让他上床, 并不代表着愿意让他动被子或枕头,这是两种概念。
季晚问:“需不需要我换个位置, 你坐在这边?”
“不用。”封進的手按在季晚肩膀,懒懒道, “无所谓。”
既然封進这么说,季晚也不再说什么。他微微垂下头, 感觉到了封進凑近他时热气。
后颈被咬破,信息素持续不断的注入,季晚那感知不到信息素、也不会散发出信息素的腺体一片酸,带的浑身都软了起来。
如果像是平常一样站在下边, 季晚会撑着什么东西, 并且变换站姿好让自己站的更稳一些。可他现在盘腿坐着,上半身的稳定性都由腰部来控制, 而现在……他根本不能像往常那样的挺直腰杆。
季晚感觉越发酸软, 他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去握住什么东西撑住身体, 然而他现在坐着的地方却极大的限制了他的这个需求。
两侧的墙和床杆都不好抓着,正前方的隔栏又离得太远, 距离合适的,只有封進的被子和枕头。
趴在封進的被子上?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 就迅速被季晚所否定。
他闭着眼, 用手撑住身下的床铺, 勉力支撑。
这样……好难。
封進快点弄完吧。
可也许是觉得回家后他们出来见面太麻烦, 封進这一次格外长久,仿佛要将体内的信息素都注入到他身体里一样。
季晚慢慢难以承受的弯下腰,吸吸鼻子,强忍住眼泪。
手背上覆盖了一个暖暖的东西,季晚睁开眼睛,透过眼中的泪水,朦胧的看见了放在他手背上的东西。
那是封進的手。
季晚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封進要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就见他的手腕被封進握着拿起,接着,他的手被放在了前方柔软的被面上。
封進的意思很明显了。
季晚意会,这个情况下也顾不得纠结这样是不是不合适不礼貌,他将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整个上半身前倾,将头埋在那软乎乎的羽绒被上。
整个人有了支撑点,季晚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松一口气。
由于他的倒下,封進也不得不跟着他调整位置,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身下。
换在以前,季晚扪心自问,他是绝对接受不了这个姿势的,会让他感到被压迫,也容易联想起很多恶心的东西。
然而现在这么对他做的人是封進,又让季晚微妙的能够接受起来。
封進是他的朋友,不会对他有龌龊心思的朋友,他的这个亲密程度完全在正常范围之内。
等到封進结束起身,季晚依然趴在封進被子上,闷声道:“你再不停,你的被子就要全部被我弄湿了。不过现在也湿了。”
封進帮季晚揉着后颈,闻言后动作停了停:“我看看?”
季晚把头埋在被子里,等到眼泪彻底干了,才坐起身。
季晚挪了挪位置,好让封進更清楚的能看见被子:“你看吧。”
封進的被子上晕染着一小片水渍,在干净的被面上挺显眼。
封進想看的那里是这个,他想看的是刚哭完之后的季晚。
然而季晚没有转过脸来面对他,他只能看见季晚小半个侧脸,看见一点点泛着红色的眼尾。
封進察觉到自己又不太好了,血液不再冲上脑,而是往下冲,幸好现在是冬天,穿着的衣服厚,封進悄悄的拉了拉毛衣,尽量将衣服拉长,挡住不太对劲的地方。
封進假装无事发生的跟季晚闲聊:“感觉怎么样,和在其他地方被咬比起来,有没有什么不同?”
季晚想了想,实话实说道:“这样躺着确实轻松点,不像以前一样,还要花力气站稳,躺着就不用花力气。”
季晚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带着什么其他的意思,但封進听在耳里,却每个字都像在他的心头轻挠。
封進艰难的维持着声音的稳定:“……你喜欢,那不如之后都在这里。”
“看情况吧。”季晚也没有当真,他等身体大概恢复后,离开了封進的床,继续收拾行李。
*
离别的日子还是要来临,季晚和封進各自回了家,等待着过春节。
街上的春节味越来越浓,商家和街头都开始摆上了有关春节的装饰,赶回家乡团聚的人也越来越多。
封家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返回了老宅,这天午饭,就是封進家和已经回来的三伯家一起吃。
封進的父亲坐在饭桌上,和一年以来都没有什么机会见面的弟弟一起聊天喝酒,而封進坐在一边不怎么说话的吃饭,小堂弟封璟坐在他旁边。
“小璟学习怎么样?”封進父亲问。
“哎呦,不行不行,这小子调皮,只能考个全级前二十,跟封進比不了。”三伯摇摇头,喝一口酒,对着儿子说道,“多学学你哥,知道不?”
小堂弟抱着一瓶椰汁在喝,听到训话后很不服气:“我都已经很厉害了!堂哥那是太厉害了,学也学不来啊!”
三伯笑骂:“没出息,你才读小学,怎么就这么没有冲劲。”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他的大哥:“话说老大,你是怎么培养封進的?现在封進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啊,也没见他有什么怕的,我们家小璟就怕下水游泳,怎么说都不听。”
封父哪怕是放松状态,眉目间也带着三分严肃,他听到这话后,一皱眉,看起来就更严厉了。
“alpha就不该怕着怕那,”封父的声音里自带一种威严感,“想当初我小时候,也有怕水不敢游泳的毛病,咱爹还不是一脚把我踹到海里。不出三天,这毛病就没了。”
三伯想起从前这件事,也感叹了两句。
封父继续说:“封進也不是什么都不怕,他
小时候怕高,被我发现以后,就马上让人带他到最高的那栋楼楼顶。那里有一个小阳台悬空在外,本来是用来赏景的,临时用来给封進当训练室。后来工作上有事,就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站了一天。这小子皮实,屁事没有,下来以后恐高的毛病就没了。”
封父喝一口酒:“你啊,就是对你家小璟太心软。”
三伯啧啧称奇,笑道:“小進真不错,厉害,来,三伯跟你碰一杯!”
封進也笑,他拿起自己的杯子跟三伯碰了碰:“是挺厉害的,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听着这话的众人笑起来,只当封進是在感慨过往,封進笑着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
狂风,烈日,只有他一个人。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恐惧,没有解决他的恐高症,反而让这轻度恐高加重。
只是从那天起,他学会了伪装,再也没有让人发现过自己的这份恐惧。
父亲会在那个时候留他一个人在那里,自己去工作,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慢慢的,这件事又变成一个心梗,变为心里的渴望。
希望有人能发现他的恐惧,在他害怕的时候握住他的手。
希望有人在他和其他重要的事情之中,选择他,而不是重要的事情。
……封進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容真诚了些。
季晚会在他和上课之间选择他。
虽然季晚不知道他恐高,但阴差阳错之下,好几次帮他解了围,也许这就是缘分。
封進也给自己倒了杯椰汁,喝下去,甜滋滋的。
吃过午饭,小堂弟央求着封進带他出去玩。封進闲来无事,加上想起上一次带这个家伙出去玩的时候刚好就碰上了季晚,心一软,答应下来。
封進穿好羽绒服带好围巾,出了门,问裹成一个球的堂弟:“这次你想去哪里?”
“我听说这里开了一家新的,很好玩的鬼屋啦!”小堂弟欢呼雀跃,“我们去那里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