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惬意地靠着石壁,“你要是还困就再休息会儿,时间到了我叫你。”
和陆遥遥静修后生命值满血复活的状态不同,那个阵和符对他的影响可见一斑。尽管姬容竭力隐藏,她还是能从他的面无血色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姬容摇了摇头,虚弱地朝着她笑了笑。
他生的好看,和陆遥遥这种前期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面黄肌瘦的模样不同,绕是如此消瘦他的肌肤也白得如雪。
不笑的时候他精致脆弱得像琉璃般不敢轻易触碰,此时一笑,又觉得他坚韧如芦苇。
“我没事,我自小命硬,越是困难的时候我越能逢凶化吉。你看,这一次不也是如此吗?”因为太虚弱,他的声音很轻,似在耳畔呢喃细语。
“我虽然妖化了,我却因你这个福星得到了入太虚幻门的机会,这可是我这种外派弟子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呢。”
陆遥遥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儿发堵。尤其是在见过他识海幻象之后。
她刻意避开这个过于沉重的话题,状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你到时入太虚幻门后希望能碰上什么样的机缘?”这句话翻译过来其实就是你需要什么机缘。
姬容思索了半晌,再次摇头。“我也不清楚。”
陆遥遥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没想过吗?就算没有这次机会,你日后总会下山历练,总要去找适合自己的机缘吧?”
他抿着嘴唇,似被陆遥遥给问住了。
见他是真的为难,陆遥遥叹了口气,也没再追问了。
这时候姬容又道,“日后的我是有想过,但是太虚幻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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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也知道陆遥遥对修真界的一些常识有所缺乏,对她的反问没再感到意外。
“是这样的,像我们宗门各派出春历练,提前可以根据信息收集来确定,去何处秘境或圣地寻机缘合适不同。太虚幻门的特点便是它的不确定性。”
太虚幻门并不是云摇光一人的独门绝技,他是只要修行到空间术法至要的修士都能打开的一道时空之门。
也就是时和空两门。
空之门则是空间,通三界,时之门为时空,通三千小世界。
像陆遥遥他们这种修为低的,寻机缘只能在空之门,只有元婴以上的大能才有穿梭时空的能力。且也是极为有限的。
陆遥遥似懂非懂,“所以我们入太虚幻门落地是不确定的?”
少年微微颔首,“不仅是落地点不确定,而且哪怕是我和你一同进入其中,你我的机缘地也不一定会在同一个地方。”
就连机缘地也因人而异。
怪不得姬容说他不清楚,是因为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落在哪里。
陆遥遥突然开始担心了。
就自己这点可怜的气运值,这种随机跳伞机制对她来说好像有点大事不妙。
谢天谢地,除了之前险些被尉迟月给阴了之外,陆遥遥和姬容这对苟王终于苟到了天亮,云摇光开结界放人。
一共三株紫电追光草,陆遥遥他们得了一株,那几个结丹初期的青年修者摘到了一株。剩下的一株竟然还花落在了尉迟月那组。
“不是吧,这次课题这么激烈?这么多结丹期的修士,打得这么不可开交?”人群里有人惊诧说道。
“你以为呢?八十九个人争三株,能不激烈吗?不过有一说一,其中尉迟月被揍得最惨我是没想到的。”
“是啊,平时哪次课题结束出来他不是最干净最体面的?难不成是这次钱没到位?”
“钱不到位?不应该啊,尉迟家破产了?”
本来这次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还不能像以往那样找人来收拾一顿,尉迟月心里正憋屈着呢。一听到他们这话,他可忍不住了。
"去你妈的破产?谁说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东西!就算小爷家真破产了,随便卖几张房契都比你们八辈
子加起来挣得还多!”
“呸!穷比,酸鸡!”
说他实力不行可以,说他没钱这绝对不能忍。这是身为有钱人的尊严。
尉迟月气愤填膺,要不是身上有伤不宜动手,他肯定上前给他们这些乱嚼舌根的贱皮子每人一个大嘴巴子。
上官墨觉得很丢脸,不光是尉迟月计划失败,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因为他们被谁抢了灵草不好,偏偏被两个筑基的给算计了。
别说陆遥遥有尉迟月的把柄在,哪怕没有这事儿他们也没脸往外说啊。
偏偏尉迟月还在这儿跳,他忍无可忍,黑着脸提醒。
“尉迟月,他们说的不无道理。你忘了你被陆遥坑的那五百万了吗?”
尉迟月纠正,“不是,是八百万。”
“.....”
这是重点吗?对金钱再敏感也要挑时候吧!
对于其他人来说八百万或许是天价,可对尉迟月来说顶多算从九牛一毛再多了一毛而已,微不足道。
加上如今修真界自末法时代结束后,灵力充盈,对应的开采的灵石灵玉也多,通货膨胀的厉害。稍微好一点的丹药一瓶也要上万,灵器什么更是动不动百万起步,所以这点损失对于符篆世家的尉迟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前提是———
“可是,你不是说过几日你阿姐要回来了吗?”
尉迟月心下一惊。
糟糕,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有钱人一般是两个极端,要么挥金如土,要么抠如铁公鸡,尉迟月是前者,尉迟雪则是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尉迟月再有钱也是厕迟家的,拿钱什么都要从账房那边过。他是尉迟家的嫡子,他要用钱,用多少干什么,没人管得了。
除了尉迟雪。
他正当购买些必需品,比如符纸灵笔什么的尉迟雪倒不会过多计较,可要是拿钱雇人,或是打赌打赏这种不必要的花销,她必然不会给他走账。
尉迟月急了,"那怎么办?我没钱给他,陆遥那小子万一把我被姮容揍的事情说出去了怎么办?小爷我这脸以后在昆仑还往哪儿搁?”
上官墨摇着扇子,听到他这话嗤之以鼻。
“尉迟兄
你着急什么?那捕影石她既已当面捏碎,那物证都没了,你只要咬死不认不就成了?”
“那怎么行!”华服少年反应更大了。
“本来小爷输给他们已经够他妈的丢人了要是连钱都付不起,那不是更跌份儿了吗!”
,不愧是尉迟家的人,还挺守信用。
尉迟月眼珠子一转,有了!“你有钱不?借我八百万江湖救急。”
好大的口气,张口就要八百万,你干什么不去抢?!
上官墨一口气噎着差点儿没下去,咬牙切齿道。“抱歉,小弟我囊中羞涩。”
“哦,忘了你也是个穷比。”尉迟月失望地叹了口气,又道。
“那你哥呢?”
上官墨:“……滚!”
陆遥离得远,对于上官墨和尉迟月的对话毫不知情。
若是知道了估计也会意外于尉迟月这歹笋竟然这么守信,同时对上官墨的话呵呵一笑。
真以为她有那么傻,没留个后手?
当时当着尉迟月面把捕影石给捏碎,一方面是为了让对方放心,另一方面则是杜绝这东西流出。
不过捏碎了是捏碎了,但是陆遥遥让系统录像做了个备份。这么做就是以防尉迟月出去了翻脸不认人,说话不算数。
结果呵呵,真小人竟是上官墨。
这边陆遥遥将辛辛苦苦采来(划掉)抢来的紫电追光草交到了云摇光手上,任他检阅。
白衣剑修将那株根须颤动的紫叶白花灵草拿在手中,淡淡扫了一眼。
“奄奄一息,勉强合格。”
陆遥遥:“……”
阵眼都给炸得底朝天了,可不得奄奄一息了吗?
果然,这老狐狸故意说一半藏一半,表面上说要紫电追光草,实则没说是活还是死。心眼忒多!
“啊!怎么办?我们的死了,我们是不是没机会了?”
在听到的云摇光这话后,那几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灵草的弟子面如死灰。
他们从尉迟月那里受了血符重创,后期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株紫电追光草,结果又被另一队包抄。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最终他们总算守家成功,然而这么折腾一番灵草早就没生气了。
三个大老爷们,泪眼婆娑哭哭啼啼的,看得云摇光直皱眉。
“哭什么哭?我有说你们没机会了吗?”
“啊?”
云摇光将他们的灵草一并收纳进了袖中乾坤,“你们虽然没有把它鲜活地带回来,不过也尽力而为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只不过你们只能进半个时辰。”
死了,一个时辰时间就大打折扣了。
三人既庆幸又有些遗憾。
毕竟一个时辰都够呛能找到什么机缘,更别提半个时辰了。
陆遥遥和姬容准备将木牌还给云摇光,却被他制止了。
“不用,你们留着,日后做课题组队也方便。”
其他人的他也没收,碎了的用术法修补,又是崭新一块了。懂了,这相当于现世的学号。
她依言又将木牌重新挂在了脖子上,系木牌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将那昆仑戒露出了一截。
云摇光眼眸微动,视线在她脖颈处停了一瞬。“你这灵戒是哪儿来的?”
陆遥遥心下一咯噔,难不成他认识昆仑戒,还是看出什么来了?
不应该啊,云摇光和楚阔应该不是一辈人吧,这东西他怎么可能见过?
正在陆遥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旁的姬容轻声开口。
“凌云长老,这是我赠予陆道友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之前陆道友帮助了我,我想要感谢他,奈何襄中羞涩,身无长物,只好将这枚灵戒当做谢礼送给了他,好在他不嫌弃,还随身携带……”
说到这里姬容朝着陆遥遥腼腆一笑,脸颊泛红,好似覆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啊这,话是没错,可怎么越听越奇怪。
还有,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云摇光沉默了一瞬,看了一眼一脸羞涩的少年,又目光复杂地落在陆遥遥身上。
"....."
他绝对误、会、了!
陆遥遥眼皮一跳,解释也不好,不解释也不好。
她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我和
姮道友是朋友,朋友的礼物我自然要珍视对待。”
由于姮容插了这么一嘴,云摇光的注意力也没再放在她的昆仑戒上,似乎当真以为这是一个普通无奇的灵戒。
太虚幻门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开的,这就和卜卦衍算一样,也要讲究一下时辰的。
云摇光上一次开太虚幻门还是三月前,听姬容说还是给尉迟雪他们开的。
不过和他们寻机缘不同,尉迟雪他们是去太乙论道的,类似于仙门大比。今年主办地在太乙,由闻洁然的大师兄带队。去了三个月,好像马上就要回宗了。
云摇光拍算了一番,最后将再次开启太虚幻门的时间定在了十日后。
来昆仑仙府上课的第一天,陆遥遥就在山里熬了个大夜。
从云摇光的课题结束之后,她又赶着上了其他几堂必修课。陆遥遥觉得自己如今这个上课强度比当年备战高考时候还要强。
连轴转,真累成狗。
等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无涯峰的时候,累得脚趾头都在抽。
偏偏陆遥遥想要好好回屋睡个觉,结果前脚刚到门口,便瞧见了不远处一个青色身影。
她眼皮一跳,就要转身。
“怎么?这么废寝忘食,刚从仙府回来,又想回去继续学习?”
被发现了,陆遥遥只得停下,回头有气无力的对沉云落说道。“沉师兄,请问你这次找我有何贵干?”
“要是不是什么急事的话能不能等我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说?”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重得直打架。
“我在仙府待了快两日夜了,今日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和你侃大山了。”
青衣剑修从树影下走来,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好看的眉眼。
奉天剑宗的道袍以青白两色为主,不过对于弟子的着装宗门并没有硬性规定,只要是整洁干净,系上昆仑玉牌这种能代表剑宗身份的东西即可。
因此门中的弟子除了特定场合很少穿道袍,陆遥遥是因为她本身没什么衣服。加上道袍能自动洁尘除垢,省了她不少事情,便一直这么穿着了。
不过沉云落似乎是个例外,他穿道袍的时间仅次于她,就算有时候不是道袍,也是着一身青衣。
他似乎格外偏爱青色。
就像现在,月下树影,他也如一株翠竹般挺拔清冷。
沉云落走在陆遥面前一步位置,他个子高,低头看她的时候哪怕很平和的眼神也莫名带了分压迫感。
陆遥遥皱了皱眉,“干嘛?”
她这几日一直在剑域和仙府修行,连他面都没见过一次,应该没什么得罪他的地方吧?
陆遥遥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以防他突然发疯动手,她立刻速度七十迈拔腿就跑。
沉云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扯了扯嘴角。
“瞧你这点儿胆子。我要是真要对你做什么,别说一步,哪怕你距离我百步我也能一剑诛杀。”
陆遥遥:“……所以你究竟找我干什么?”
他诡异沉默了一瞬,半晌,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一句。
“前几日我来无涯峰找过你。”
嗯?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找我?
闻浩然和十一十三也就算了,怎么沉云落也……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沉云落接着说,“听闻浩然说你那几日在闭关……”
他说到这里不动声色用神识感知了一番,在发现陆遥遥的确突破了筑基后挑了挑眉。
“不知道是该恭喜你还是该同情你,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个到十四才突破筑基的异星。”
陆遥遥忍无可忍,"所以你他妈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就是为了嘲讽我的?"
她伸手推他,把他拨到一边。
"是是是,整个剑宗整个昆仑就你最厉害,最天赋异禀成了吧?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滚了!"
沉云落纹丝不动,陆遥遥那点儿力气给他挠痒痒都不够,怎么可能推开他?
他看着眼前少年因为恼怒染上愠色的眼眸,本就黑亮清澈,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是灿若宝石。
那只抵在他胸膛的手骨节消瘦,连手腕也细得不足一掐。
要是换作以往沉云落被这样粗鲁碰触可能会直接反手便是一记指风打过去,这一次他却没有,相对的还格外平静。
这让陆遥蔓名有些发怵。
良久,在
陆遥遥以为他会这么盯着她地老天荒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还记得之前我在紫竹林舞的那套剑法吗?我曾问你一共有几式,你回答八十一式……”
沉云落生了一双极其漂亮的丹凤眼,看人的时候却不带丝毫温情。此刻却少有的敛去了一点锋芒。
他薄唇微抿,沉声道。
“所以你当时便知道我还有两式未出?”
啊,还以为是要问什么呢。
陆遥遥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是啊。”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她就有些来气。
“我记得你当时明明问的是这一套剑法一共几式,问我看清楚了没?我明明答对了,你还嘲讽我,说我不如其他异星。"
“你什么意思?耍赖?还是不想承认我眼力见好?”
沉云落是真的没想到陆遥遥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倒不是他自视甚高,多看不起对方。要从一套从未见过的剑法来看出一共有多少式,又余几式,这不是单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能做到的,更多的是靠剑感和悟性。
这种剑感和悟性沉云落也有,因为他是天生剑骨。闻浩然或许也能做到,然而那也是在入道之后。
陆遥遥不过一个筑基,不对,不过当时她还仅仅只在练气后期,能一眼便看出他剩下未出的两式,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的程度了。
和那人一样。
他眼眸闪了闪,“你很适合修剑。”
今日的沉云落很不一样,让陆遥遥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夸还是贬。
陆遥遥:“……那谢谢?”
他勾了下唇角,很浅很轻的一下,不似平日的冷笑,少有的带了点儿温度。
“谢我做什么?你该谢你自己,谢天道给你这样得天独厚的资质和根骨。”
只是那笑昙花一现,稍纵即逝,很快的,沉云落又恢复了那张臭脸。
“言归正传,我今日来不是嘲讽你也不是恭贺你。”他瞥了陆遥遥一眼,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桃木剑上。
“一枝春,云摇光对你倒是看重。”
陆遥遥也是之后从姮容那里得知,一枝春和普通桃木剑不同,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比得上好些
上品灵剑了。
沉云落淡淡移开目光,回到她身上。
“这套剑法,要不要学?”
陆遥遥愣了良久,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旁人。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沉云落皱眉,“我不是在和你说话我和空气说话吗?”
陆遥遥继续盯着他。
他这才不自在地开口解释,"……虽然你之前和那人交手赢了,可使得太脚,也赢得太狼狈,实在辱没我的剑法了。”
沉云落似羞恼地瞪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重复,“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学?”
陆遥遥正愁无法参悟呢,没想到瞌睡来了送枕头。她自然是要学的,只是……
可能是因为今夜月色不错,又或者是眼前的青衣剑修没有往常那样刻薄毒舌。陆遥遥生出了一种对方似乎也没那么讨厌的错觉。
于是她大着胆子调侃了几句。
“你就不怕教了徒弟没坏傅?我可是异星,学东西可快了。”
原以为沉云落会嗤笑她不自量力,又或者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毕竟原文中他可是最讨厌有人拿异星和他做比较的。
可他都没有,相反的,他用一种极其疑惑莫名的眼神看向陆遥。
“我怕什么?”
这话把陆遥遥问到了,她张了张嘴,不确定道。“怕被我超过?”
沉云落笑了,那笑却不及眼底。
“那就试试看吧。如果我畏惧被人超越的话,那么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超越我。”
“但是我心无所惧,别说是你,哪怕是十个,一百个异星加起来又何妨?”他手腕一动,剑风拂起他的额头,露出那双亮的出奇的眉眼。
“我手中剑可诛深渊魔,亦可斩天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