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第 97 章 谁还顾得上什么梅花酥呢……(2 / 2)

李闵顺却冷笑起来。

“不过几两银子,将军这是不让我走了吗?”他说。“没想到,你们大宣的官吏都这样不讲道理……”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讲道理得很。”那人说道。

“现在,真不讲道理的来了。”

——

方临渊转过头去,没想到今天竟会在这儿遇见王昶。

那位大名鼎鼎的秦王世子,上京城头一号的纨绔公子。

上次见面,还是他当街将这位世子爷挑落马下,他不服气,在清明时非要与他赛马,惨败之际被他救下一命的时候。

他怎么会在这儿?

方临渊未曾想明白,便见这位世子爷领着一众家丁,大摇大摆地行上前来,竟直接将在场的一众人马围拢其中,一副街头地痞的做派。

“我刚才听见,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在家丁的簇拥下,王昶骑着马走到几人面前,对李闵顺说道。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

李闵顺一时不敢擅动,但想到大宣唯一成年的皇子如今都不在京城了,便猜测眼前这人再高贵,也绝不是皇家的人。

“你骂谁听不懂话!”他当即反驳。

“哦,原是听得懂。”却见王昶抠了抠耳朵,说道。

“那就赔钱吧,赶紧赔钱,今日这钱若不赔,谁也别想从这儿走出去。”

说着,他看着李闵顺,露出了个恶劣而嚣张的笑容。

“我可没有官职。”他说。“只要小爷愿意,方临渊今儿个都别走出半步。如果你想耗,咱们就在这儿耗着;要是你想动手……”

他笑着,掰着自己的指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咱们今儿个就打个够。”

——

便是李承安都不由得感叹,无官一身轻的纨绔当真是他比不得的。

在王昶的胁迫之下,李闵顺勉强掏出银子,赔了钱后又缴纳了罚金,王昶这才带着家丁们,大摇大摆地走了。

方临渊一眼看出,这位世子爷只怕是恰在附近玩乐,看他碰上了麻烦,便仗义地伸手相帮。

他自也不能让王昶承担恶果。

眼看着摆摊的平民都拿到了赔偿,方临渊淡淡一笑,说道:“左不过一场误会。殿下想要大宣市井的玩意,我立刻着人去替殿下置办。殿下手下的人既不懂汉语,便不必再奔忙了。”

李闵顺的神色却已然很难看了。

他一言不发地策马继续朝着皇宫走去,方临渊对周遭的十六卫使了个眼色,当即,仪仗的卫兵们复又列队,将整个使团牢牢地围拢在中间,朝着皇城继续进发。

“方才那位世子,还请殿下不要与他计较。”方临渊微微笑着,策马跟上李闵顺。

李闵顺不理他,他也并不在意。他语气平缓,看似是劝慰,实则句句都是恐吓。

“那位世子来头不小,京中没人敢惹。他是先太后一脉的族亲,算起来是陛下的血亲弟弟。陛下重孝,对这位幼弟极其宠爱,我们京中这些官吏将领,都是断不敢招惹他的。”

他特将“弟弟”一字咬得极重,不动声色地看着李闵顺的反应。

果真,他一番话下,李闵顺的神情僵硬的几分,明显是生了忌惮。

此后的差事,便顺利多了。

方临渊一路将李闵顺送到了宫门前,便算办好了差。刚才街市上的冲突,他轻描淡写地讲给了接引的内侍听。

那内侍闻言也知轻重,当即笑说不过是个误会,陛下一定不会介意。

方临渊点头,目送着使臣们入了宫去。

“那高丽人真奇怪。”待到宫门关闭,李承安策马凑上前来,对方临渊说道。“将军,您看他那模样,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他倒是没有说错。

方临渊沉着眉点了点头,继而引着缰绳往回走去。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说。“罢了,总归办完了差事。千秋宴还有三天,咱们十六卫的差算了结了。让弟兄们除日常轮值之外,好好休息几天,全卫戍司上下各赏一月月例银子,从我账上出。”

李承安当即嘿嘿笑着,一边答应,一边凑到了方临渊身边来。

“自然是好,将军!”他说。“不过您说,那高丽人闹事,说不定是冲着五殿下的。”

方临渊眉心一动,转头看向李承安。

“什么意思?”他问道。“与他有什么关系?”

李承安当即压低了声音。

“您当年不在京城,不知道。”他说。“先皇后崩逝那年,高丽国王亲自入京吊丧,带了他一起。当时丧仪之上,他就盯着五殿下直看,失礼至极,在京中都快传遍了!”

方临渊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赵璴本就不喜被人觊觎。当时赵璴情况艰难,又是在他母亲的丧仪,李闵顺此举,定然是让赵璴厌恨极了的吧。

那边,李承安接着说道。

“听说,他当时还动了娶五殿下的心思。但是五殿下就算没了母亲,那也是嫡出的公主,岂是他能觊觎的?更何况还在热孝之中呢。听说那会儿他不死心,还去打扰五殿下守孝,为了这事,高丽国王在宫中动手打了他一顿……”

说到这儿,李承安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

“碰见这种人,真是倒霉。将军,您可得好好安慰安慰公主殿下呐。”

——

方临渊也想安慰赵璴。

但是……他的心思其实也不纯。

一个同样觊觎着赵璴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宽慰他?

更何况,李闵顺还不知道赵璴是个男人。

而他自己,可是在深知赵璴是个男子的情况下……对他起了心思呢。

意识到自己对一个男子心怀情爱,方临渊实在无法面对对方。

他像个第一次行窃的贼人一般,胆战心惊,甚至不敢去见赵璴,生怕自己的心思从举止之间暴露,惹对方厌憎烦恼。

于是这一天,他特地晚了一个时辰才回府,绕过怀玉阁,直接钻回了扶光轩的书房。

只说有要事处理。

能有什么要事呢?他的书房里便连正经的文书都没有,满书架除了他倒背如流的兵书之外,便全是他从小到大私藏的游记话本了。

但是,管他的呢。

他躲进了书房里,随手抽出了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便如坐针毡地翻了起来。

他喜欢赵璴……即便他是男人都喜欢。

可是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更何况,他还是一厢情愿的事。对方若是个女子,他还能尽力追求以博对方欢心,但偏是个男人……

那不是耍流氓吗!

方临渊便是哭都没有眼泪了。

也是他活该,遇见了赵璴。沦陷一回又往里去钻第一回,看来他这辈子是活该孤独终老,在边疆枯守一生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公主殿下来了。”

公主殿下……

赵璴来了!

方临渊吓了一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将手里不知是什么的书一把扣在了桌面上。

他抬头,便看见了立在门前的赵璴。

他单手提着一个食盒,雪白的狐裘之下罗裙逶迤。

赵璴确实美……美得方临渊都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栽得情有可原。

“你……你怎么来了?”再开口时,他声音都有些滞涩了。

昨天见赵璴时他还能谈笑自如……不对!他昨天还往别人赵璴怀里钻呢!

方临渊的耳朵都要烧着了。

却见他面前的赵璴,提着食盒步步行到了他面前,越来越近,直到将食盒放在了他的桌上。

“王公公特为你做了枣泥梅花酥,你今日没来吃,他都有些伤心了。”

只听赵璴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

冬日的锦缎衣裙色彩鲜艳,恍若梅精就在眼前,谁还顾得上什么梅花酥呢。

方临渊没能发得出声音。

而他面前的赵璴,也早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他未动声色,一双艳丽的眼眸掠过他惊慌失措的面容,继而借着脱衣的动作向下一扫,落在了他桌上倒扣着的、处理的“公文”之上。

哪里是什么公文呢。

方临渊后知后觉地伸手去遮,可透过指缝,却还是漏出了几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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