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达官贵人,能私底下花重金买到几匹勒达鞋或西域的雄壮骗马,骑兵营只能选情况尚好的老马,以及母马生出来的马驹,养大后作为战马。
南边几路兵马的守将各自为政,自扫门前雪。听了朝廷旨意前往临安勤王的几只兵,招安的叛军占了八成。
叛军有些是山匪犯人,有些是趁火打劫,鼓动无家可归流民起事的无赖闲汉。朝廷招安他们,不过是为了早些平息战乱
,平时却防备着他们,处处不受待见。
他们能到临安,纯粹是看不清局势,想要趁机捞些好处,在皇帝面前露脸罢了。
韩世忠暗自叹息了又叹息,听到赵寰直言不讳指出南边兵营的不足,他深深汗颜,无话可说。
进了屋落座,梁夫人上了茶。赵寰笑着道谢,道:“听过梁夫人的英勇事迹,我很是敬佩。今日见到梁夫人的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梁夫人被赵寰夸得想要高兴,又觉着不妥,忙绷住谦虚道:“不敢不敢,不敢与赵统帅比。”
赵寰真诚地道:"我并非客套,听闻此次是由梁夫人领兵,韩郡王与梁夫人伉俪情深,一定会随军来到常州,我便来走了这一趟。"
韩世忠与梁夫人面面相觑,梁夫人不解道:“赵统帅此话怎讲?”
赵寰道:"因着敬佩你们的为人品性,要是换作别人,我如以前打扬州那般,直接轰破常州城墙就是。”
韩世忠斟酌了又斟酌,还是没忍住,道:“赵统帅自己虽能随意入城,只兵马攻打过来,哪怕有震天雷攻城,想要轻易拿下常州,也只怕没那么容易。"
赵寰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我不用震天雷,也能轻易踏平常州府。昨日你们巡过城,以你们打仗的经验,认为哪一处城门最容易攻破?”
韩世忠与梁夫人两人一顿,都不说话了。
北地兵除了震天雷,他们还有精准的投石机,床弩神臂弓。
常州城墙并不算高,有好几处城门处的地势都颇高,容易筑高台,在高台上用箭弩投石机攻城,小半个常州府都跑不掉。
算个最简单的账,北地能灭了金,但南边朝廷以前被金打得抱头鼠窜,金人在江南如履平地。
听赵寰先前话里提到整兵,以她到常州的速度,她的大军,定是已经到了常州府附近。
赵寰也没有恐吓他们的意思,因为这都是曾经发生过,血淋淋的历史。
以前蒙古入侵常州府,在蒙宋之战中,能排得上第一惨烈。
南宋的兵将难得誓死抵抗,文天祥派部将尹玉,麻士龙前来支援,被蒙兵阻击。结果朝廷派来的援军首领张全按兵不救,麻士龙战死。
常州府破,蒙古兵统帅伯彦下令屠城。逼迫百姓自
己挖坑筑垒,将他们埋进自己挖的坑中杀掉,再用油锅煎。“注”
生灵涂炭,惨绝人寰等词语,皆无法形容常州府百姓的遭遇,以及蒙古兵的残忍。
恰好,那时当政的是谢太后谢道清,被常州府的惨状吓破了胆,主动打开临安城门,带着五岁的宋恭帝跪迎,临安幸免于难。
如请康之耻那般,宋皇室积攒下来,所有的珍奇古玩,书籍史册,全部被洗劫一空,囚禁唯一能打仗,铁骨铮铮的文天祥。
陆秀夫与一众不屈将领,带着赵氏皇子辗转到东南沿海继续抗蒙。战败之后,背着八岁的皇帝,与数十万军民,在崖山跳海而殉国,后世称为“崖山海战”。
此战一后,赵氏宋王朝彻底灭亡。
说来奇怪,宋朝的皇帝,绝大部分都比不过皇后太后。谢太后临危受难,面对理宗这个好大喜功废物留下的烂摊子,她再厉害也无力回天。
其实理宗也颇为冤枉,他从宁宗手上接下来的,其实也是已烂得不能再烂的朝廷,党争不断。
宋皇室衣冠南渡之后,赵构活得太久,朝廷的根子,从他这里就已臭不可闻。
朝臣如秦桧贾似道这般混账的,比比皆是。
这也是赵寰誓要将大宋的朝臣官员,全部换掉。且革新吏治,改科举,发展民生,同时强兵的原因。
既然能重来一次,常州府这座曾经全城覆灭的州府,她不忍心再添上任何一道伤口。
赵寰吃了口茶,淡淡道:"我佩服两位,赶来一见是其一;其二则是因着韩郡王懂得布兵打仗,梁夫人也是难得一见的聪慧之人。你们未曾在要隘独松关布兵,我便定了走这一趟的决心。"
邢秉懿提出要率兵到常州府的时候,韩世忠当时就没吭声。
北地兵过了襄阳,南边便就几乎没了地势天险可依托。倒是离临安极近的独松关,地势险要。
若在此布兵,比起在常州府与北地兵一战要有胜算。
韩世忠与梁夫人早前讨论过,独松关到临安府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南边朝廷或是不敢冒险,或是邢秉懿不太懂打仗的事宜。
被赵寰点出来,韩世忠讪讪咳了咳,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我与岳鹏举之前打过几次交道,以他的品性,赵统帅是如何说服他归了北地
?”
赵寰听到岳飞,嘴角不由得上扬,缓缓笑了起来。
危难之际见人性,韩世忠明知赵构下令,秦桧作为其刽子手。朝堂上如张俊等人一起陷害岳飞时,他能不顾一切,能为其仗义执言。
就凭着他这份仗义,梁夫人身陷图冒,却始终没有屈服的坚强,赵寰很乐意与他们坐下来吃杯茶,轻松笑谈一场。
“因为岳枢密使不愿苟且偷生,我誓要抗金,收复大宋的疆土,我们算是志趣相投。”
赵寰笑吟吟,眼神在他们脸上扫过,问道:“如果换作你们,会如何抉择?是要继续与北地兵开战,还是要随我一起,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