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设不过随口一问,他不觉得能得出关键信息,因为他到龙湾三队暗查时,并没听说孩子有任何胎记。
要知道,那孩子被捡的过程着实惊险,甚至带着几分迷信色彩。
他相信,捡到孩子的那几天,村里关于孩子是谁的、被谁扔的、有啥特征这些问题,肯定讨论过很多次了。
若是有胎记,不可能一个人都不提。至于问虞翠翠……
他不是没去过,但就是那么凑巧,连去三回虞翠奉都不在家,村里人都说是进山了。
郝建设只能铩羽而归!
因为,整个小白山绵延数千里,横跨三个省,有一部分属于别的国家,光是近山脚的面积都大得不得了。
可以这样说,就连围绕在小白山建村的几个大队,都没人敢说自己进去小白山一定不迷路。
这种情况下,郝建设都怀疑是不是虞翠翠故意躲着不见他了。
可又一想,不至于啊!虞翠翠可不像是怕跟他见面的人,每回见面,都是他被怼得说不出话,内伤满满。
那便只能是运气差,不凑巧了。
郝建设也以为黎骏说不出什么,没想到黎骏沉默许久,竟真说出了有用的信息。
黎骏说:"珠珠泡水超过十分钟,背上就会出现显出红色胎记,因为小小圆圆的,安娜说像珍珠一样可爱,才给她取名有珠。"
因为胎记和寻常胎记不一样,遇水方出现。
安娜第一次发现时担心胎记可能产生病变,特地带宝宝到医院检查过。
而当时家里气氛也不好,刚发生黎容不经她允许私自拿走娘家母亲给她的珍珠项链的事,为此,安娜跟黎容吵了一架,这事最终自然是黎容道歉,黎父黎母再护着女儿也知道不问自取视为贼的道理。
但知道归知道,还是忍不住埋怨梁安娜不会做人,对小姑子太苛刻。
尤其是黎容哭闹不休,四处跟人说安娜这个做嫂子的容不下她这个小姑子。
说的次数多了,原本就对梁安娜有意见的黎母愈发看她不顺眼了,连孩子都没怎么带。
于是孩子身上有胎记的事除了黎骏夫妻俩,就只有梁安娜的父母知道。
郝建设听完,也觉得头疼。
/>他这个姨妈从小被家里宠着,就连打仗那些年她都没怎么吃苦,临老了一点不长进,面上总喜欢装得雍容大方,骨子里却很任性。
做什么事全凭自己的心情,大多数时候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态度,极不讲道理。
郝建设从小就对她敬而远之。
而表妹黎容呢,简直是她的翻版,一样自我为中心,一样想全世界围着她转,并且还是加强版的。
至少,他姨妈还做不出扔谁孩子这种事。
郝建设对黎骏这个表弟简直深感同情。
说:“你讲的我都记下了,我会继续查的,如果可以的话,你和弟妹抽空来玉带一趟,咱们一起去见见那个孩子。"
电话那头的黎骏似乎很为难: "哥,我们暂时走不开。安娜父母遭了大罪,目前两人都在医院,我和安娜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
他岳父岳母本就有一些基础病,被关押审讯这阵子不仅精神上大受打击,身体也没少遭罪。
如今没找到确凿证据才把人放回来。
可人回来了,两人的名誉却没得到澄清,这对一心为国的二老堪称毁灭性的打击,前两天连下几天大雨,加之得知珠珠丢失,二老双双进了医院。
一头是女儿,一头是父母,黎骏不想做决定,可又不得不做决定。
郝建设听了这话来气:“梁家人出事,姨父姨妈作为亲家,没说帮衬一下?有他们帮忙,照顾病人的事你们留下一人就好,另一个专心找孩子。孩子找到了没准弟妹父母的病也好了。”
“黎骏,省城到玉带也就一天时间,那孩子是不是珠珠,确认结果也不过三四天的功夫,你就算离开几天省城的天也不会塌!"
黎骏有苦难言啊!
家中的事他简直羞于启齿,郝建设一通骂着实让他委屈。
若是单单要照顾病人,他和安娜这段时日不会过得那么艰难。
现实是,他不仅要面对岳父岳母被调查,奔波无用的境地,还得面对父母的逼迫。一逼他们夫妻放过黎容。二逼他和安娜离婚。
若只是妈的意见,黎骏习以为常不会感到痛苦。
令他难受到无以复加的是爸也叫他离婚。黎父的理由亦很简单,因为最近有不少留学过的
人,或是家中有亲戚在国外的人陆陆续读被调查。
虽说还没闹出大动静,但他觉得风雨欲来,梁家很可能拖累黎家,所以在被拖累之前,先一步甩开这个负累。
黎骏不以为然,他想,就算真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能那样干。
他不认同黎父的做法。
他担心自己一旦离开省城,爸妈会找上梁安娜,让她和他划清界限,黎骏害怕这会再刺激到岳父岳母。
“……哥,我真没办法,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郝建设心里不落忍,喉结滚了滚,眼皮一闭,再睁眼时眼里快被火给笼罩了。
直接在电话里开骂:"你爸妈到底怎么回事?助纣为虐,落井下石。姨妈当初没少跟我妈她们炫耀,说你找了个好媳妇好岳家,现在调查还没出结果,他们就忙着和好岳家切割,黎容干的屁事倒是遮得严严实实,黎骏,你们这家子……算了,说你也没作用,孩子的事我会帮着继续查,你呢,也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郝建设恨铁不成钢啊。
黎骏人好心善学识也有,就是心软不够强硬。
遇事只防不攻,他自个儿累,身边的人其实也累!但凡他能拿出黎容胡搅蛮缠的气势,他要帮梁家奔走,姨父姨妈还的能不帮唯一的儿子?
黎骏听到郝建设答应帮他查,感激不已。“哥,谢谢!”“真的,谢谢了。”
郝建设没好气道:"珠珠也是我外甥女,不用你道谢。"
虽被凶了一顿,黎骏依然心满意足,想赶紧把消息告诉给妻子。
没想到他就走开那么一小会儿,亲妈带着搅屎棍妹妹直接闯进医院病房,趾高气昂安娜离婚。
岳母情况还好,岳父气厥了直接送进了抢救室。
而他正听到妻子很厉的话:“呵,做梦!你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当妹妹的主动给哥哥找小三,为此不惜偷走亲侄女,当妈的只顾着护犊子,丝毫不在意亲孙女的下落,我倒霉嫁到你们家,我女儿也倒霉生在我肚子里,但我告诉你们,想让我离婚,一辈子都别想!”
“黎容,你为了让我离婚又是偷孩子又是换我的药,现在还跑到这儿来气我爸妈。呵,我就让你们一辈子不如愿,我既然活得不痛快,不仅你们不配过安生日子,
黎骏也不配!滚,给我滚出去!"
梁安娜眼眶猩红,怒火和眼泪交织,看着眼前这对母女恨意凛然。
黎母被她的突然发作吓得后退两步。
平日她自诩厂长夫人,是很要面子的一个人。
这会儿被儿媳妇怒骂,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看着,便是心虚也强撑着气势,指着梁安娜回骂:“朱美兰都说了是她嫉妒心发作偷走珠珠,跟容容没关系。你这个嫂子还继续诬赖容容,你安的什么心?你这种恶媳妇我们家要不起,你就算赖着不离,我也不认你这个媳妇。"
黎容扶着亲妈,火上添油:"就是,咱家这个条件还愁没有姑娘嫁进来吗?梁安娜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哥现在不和你离婚是看你可怜,等过阵子忘了珠珠你看看————”
“啪——”
梁安娜狠狠一个耳光,打得黎容头重重往右边偏去。
黎容捂着脸愣在原地,过了两秒,尖叫道:“你敢打我——”
吼着就朝梁安娜扑过去,指甲更是往对方脸上招呼,可还未碰到梁安娜,身后一道力量猛地把她拽回去。
黎容踉跄几步撞在墙上。
抬眸,就听她哥冷着声儿斥道:“滚,现在就给我滚!从今往后,你不是我妹妹,我不是你大哥,还有妈,你也当没我这个儿子!咱们两家各过各的,谁也需搭理谁!下回黎容再敢到我面前蹦跳,我还给她几个大嘴巴子。"
黎容不敢置信,黎母也如此。
“黎骏,你疯了不成?”
然而黎骏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余地,撂下话就把两个人都推出病房。
他长得高高大大,力气也大,两个女人如何能抗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出了医院。
而刚刚闹那么一场,看见的人很多,见她们被赶出来,路过身边都要指着她们嘀咕议论。黎母爱面子,黎容不遑多让,母女俩臊得头都不敢抬,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黎骏将孩子可能在玉带镇乡下的消息说给梁安娜听,梁安娜捂着嘴,眼泪不住流。
宝宝一丢就是几个月,不定吃了多少苦,只要想到这儿,她就心如刀绞,恨不得拿起刀子把黎容捅个透穿!
“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到玉带啊。”
黎骏: "我怕我妈他们……"说到一半,黎骏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担心的事已经提前发生了。
这次不用梁安娜开口,病床上渐渐缓过来的梁母道:“安娜,黎骏不去,你去!”
梁安娜不解。
梁母道:"黎骏的表哥讲,像咱们珠珠的那个小姑娘被一个单身女同志收养着。如果那真是珠珠,人家养了大半年肯定有感情的,愿不愿意放手很难讲。你是孩子的妈妈,心思也比黎骏细些,跟对方沟通感谢会更合适。”
夫妻俩恍然。
黎骏: "安娜,你去吧,到玉带就联系表哥,我会照顾好爸妈。"
"我能相信你吗?" 梁安娜对黎骏在家人关系的处理上很不乐观,但此时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黎骏揽着妻子,微微用力,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相信我一次,嗯?"
“…好。”
☆***
章渝州几乎彻夜难眠。
炕很大,就像翠翠说的那样能躺七八个人。
他睡这头,翠翠睡那头,两人并未挨着,中间隔着条银河似的,银河上躺着胖团子。
胖团子懵懂不知事睡得可香,虞翠翠呢,则是无所畏惧,无所避忌。
威胁完他,还惦记着让他做晚饭,吃完饭就兴致勃勃回屋里锻炼了两个小时。
许是摊牌了,桌翠当着他的面掏出那些外观奇特的器械,甚至还问他要不要试!
怀揣着好奇,章渝州试用了下叫力量增持机的器械。
它只有巴掌大,两个圆环。圆环一端连接着一根金色的,像金属又像绸带的线,不确定是什么材质。
当手腕伸进圆环,圆环自动调试到适合本人的最佳参数,随后身体就不受控了,完全被机器接管,做出各种锻炼动作。章渝州看虞翠翠锻炼时姿态轻松,一点汗也没流,以为这就是个样子货。
没想到轮到自己时,他感觉全身上下每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被拉扯,被重组。
强大的力量挤压带来的酸胀让他牙关紧要,差点就要丢脸地嚎出声。
待身体到达极限,再也忍不下去时,手
上圆环很乖觉很突然地暂停了。
章渝州又找到它和米拉拉的共通处,虽然是机器,却带着一定的"人"的思考,很……智能?!
对,大概只能用智能这个词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