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伏昭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了忍又强行咽回去了。少君开心就好。
"那似乎是……拂戾族的人。"乞伏昭为夙寒声解惑,他嗅了下,离这么老远竟也能捕捉一丝味道,“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
夙寒声回头看他: "拂戾族?为何会跟着我师兄?"
不对。楼船遇袭时,夙寒声曾隐隐听到那几个黑衣元婴说庄灵修身上有圣物之血。
若是拂戾族目的是打开无间狱界门..那目标应该是庄灵修。
夙寒声右眼皮重重一跳。
前世庄灵修已死在楼船废墟中,闻道祭中定有比圣物之血更重要的东西,才会引得拂戾族不惜屠戮众多学子也要倾巢而出。
夙寒声还在沉思,等回过神时乞伏昭已不在跟前。
他愣了下,正要四处找寻,却见幽深巷子中,乞伏昭正扣着一人的脖颈,硬生生将那跟踪的拂戾族逮到夙寒声跟前。
夙寒声: "……"
乞伏昭眼眸宛如孤狼般阴鸷扣着那人的脖子,漂亮修长的五指几乎陷入皮肉中,让跟中之人双眸瞪圆,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过小狼气质却温和极了,颔首对夙寒声道: "少君,我已为您将他请来。"
夙寒声: "……"
请?
不愧是闻道学宫教出来的学子,十分温良俭让。夙寒声学到了。
跟踪的拂戾族面上也覆着避光黑纱,他狠狠盯着乞伏昭,啐道:“正道的走狗,拂戾族怎会出你这等叛徒?!"
乞伏昭不为所动。夙寒声倒是一伸手,伴生树枯枝游蛇似的探向前,“啪”地一声抽在此人嘴上。
乞伏昭一怔。
他身上有一半拂戾族的血,另一半则是天生恶种的魔族,加上被狼养大的野性,三个种族加到一起的凶性在日复一日的□□中压抑至骨髓中。
前世无人给乞伏昭善意,压抑到了极点后彻底爆发;今世那股凶性仍旧压抑,上方却因夙寒声那点善意盖上薄薄一层避光的细沙。
他唯恐惊动那点避光的细沙,让自己的凶神恶煞曝晒日光下尸骨无存,所以硬生生将骨子里的暴戾兽性
掰成温文尔雅的怯懦。
伴生树上前将拂戾族强行钉死在墙上。乞伏昭后退半步,方才扣人脖子的心狠手毒已消失不见,重新垂下头做出一副无害状。
追踪之人还未结丹,轻而易举便被制服。
夙寒声淡淡问他: "拂戾族的圣人,到底是何人?"
拂戾族脖颈被枯枝缓缓绕着圈缠绕,脸色煞白死盯着夙寒声: “‘圣人’之尊,哪里是你这种蝼蚁能知晓的?!"
看来是不肯说了。夙寒声歪着头想了想,前世崇珏似乎教过他一些严刑逼供的法子,不知有没有用。
他伸出手轻轻在拂戾族眉心一点,莹白如玉的指腹长出一寸寸的根须,顺着拂戾族的眼尾悄无声息爬进去眼眶。
拂戾族惊恐地瞪大眼睛: "你!你在做什么?!"
夙寒声和他解释: "……听说根须会顺着眼睛一路长进脑子里,运气好的话还能在不伤到识海的情况下,从后脑骨的缝隙破出嫩芽,长出漂亮的花。"
拂戾族呼吸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就连被狼养大的乞伏昭也被这个法子惊得愕然抬头。
夙寒声仍旧分不清何为残忍,他只记得崇珏告诉他用这个法子,再硬的骨头也能吐出几句真心话来,让他乖乖试试。
伴生树的根须还未扎进眼球里,这个拂戾族已吓得两股战战,连话都不会说了。
夙寒声心想果然有用,便顿住手,问:“圣人,是谁?”
这次拂戾族没有再抵死不从,牙齿打着颤,哆嗦着道: “我……我从未见过‘圣人’真面目,他可以是任何人。"
“什么意思?”
"‘圣人’似乎会障眼法,能在顷刻间换上新的脸。"
乞伏昭突然道: "翁林道。"拂戾族看他。
夙寒声挑眉: “以命抵命的禁术?”"是。"乞伏昭道, "那并非障眼法,而是换了头颅和命数。"
夙寒声不知想到什么: “此番闻道祭他可会去?”
拂戾族感觉此人询问的功夫,手中的根须竟然还在往眼球里扎,浑身皆
是冷汗,他飞快道:“我不知,没人敢探寻‘圣人’行踪。"
夙寒声若有所思。
察觉根须已开始扎了,夙寒声才像是反应过来, “哦”了声将根须收回。拂戾族冷汗已浸透全身,踉跄着倚着墙缓缓往下滑。
夙寒声行事做派十分像个孩子,询问完自己想要的也不收拾残局,转身便朝长夜楼走去。乞伏昭注视着夙寒声离开才转过头,看着后怕地瘫倒在地艰难喘息的拂戾族。小少君的确涉世未深。他光明正大地询问“圣人”之事后,竟还敢放此人走,好似全然不知斩草要除根。
乞伏昭叹了口气,缓步上前。
**★
长夜楼外。夙寒声拿着弟子印想要进去寻徐南衔,却被小厮拦下。
平白吃了个闭门羹,夙寒声臭着脸走到一旁的树下蹲着,想借由伴生树来瞧瞧师兄到底在做什么。
只是方才“严刑逼供”拂戾族时催动了伴生树,连带着庄灵修袖子上的那点根须失去操控,无法相连通感。
夙寒声更蔫了,像是只被主人丢在门口的落水小狗。乞伏昭慢了一会才走到他身边。
夙寒声鼻子一动,蹙眉看他: "怎么有血味儿?"
乞伏昭温和道: "方才路过卖灵兽肉的摊子,许是蹭到了血气吧。"
夙寒声半信半疑,也没多想,顺着浓密的树枝,仰着头看着长夜楼的顶层,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
★大大
长夜楼。
徐南衔和庄灵修缓步走上待客顶层阁楼,刚推门而入一股浓烈酒香扑面而来,伴随着唱念做打的悦耳曲调。
偌大酒楼雅间,相隔巨大的山水画屏风,不知谁叫的戏台子正在咿咿呀呀唱曲儿。简谅学宫和寒山学宫的人已到,相隔一张方桌,听到推门声,全都淡淡看来。
简谅学宫,诫训是「望大乾坤」,来交涉的为首学子名唤晋夷远,名字倒是文质彬彬,实则是只不折不扣的疯狗
晋夷远修为高深,修道天分极高,刚及冠便已是简两学宫的魁首。
"楚奉寒呢?"晋夷远背靠椅背,修长双腿交叠翘在桌子上,只靠着椅子后两条腿支撑着,吊儿郎当地挑着英气的眉, "他不来我可
懒得同你俩掰扯。"
徐南衔淡淡道: “副使公务繁忙,没时间来训狗。”
闻道学宫虽然霸占观涛榜榜首数年,面上风光,实则每年都赢得极其艰险,去年同排名第二的简谅学宫仅仅只有百分之差。
且晋夷远这疯子半路不知发了什么疯,只狩猎到一半便退出秘境。
后来才知晓,那日似乎是副使楚奉寒被人算计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艳舞,晋夷远这狗东西是赶过去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