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予骆第一次看见陆星赫哭成这样。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就坐在床边看着他一直流眼泪,满眼的难过,参杂着他看得懂的心疼跟自责,他看得很难受,胸口的位置也疼得厉害。
“星星。”伸出手,掌心没什么力气的曲了曲手指。
陆星赫低头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在握着段予骆微凉发颠的手时,他怔住,抬起眸,对上段予骆有些发红的眼眶,模样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好疼。”段予骆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眉头拧着。
陆星赫猛的站起身,立刻去摁床头铃,然后抱歉的低下头,捧着他的脸温柔哄道:“对不起,我,我忘记喊医生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会很疼吗?"
“你先别哭。”段予骆感觉自己说话很小声,也很费劲,他偏过头,凑近陆星赫的耳畔: "……你哭得我心好疼,先别哭,好不好?"
陆星赫抿住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暂时没敢直视段予骆的眼神,怕自己又绷不住,低声‘嗯了声。然后转过身抹了把脸。
正好一行医生跟护士推门而进。
段予骆看着自己被医生团团围住,询问着他情况,伤口疼不疼,有没有其他的不适等情况,他都努力的——回答了,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站在窗边,背对着他的陆星赫。
他看着这家伙又是抹脸,又是插腰,又是仰头深呼吸的,整一个就是站立难安的状态,又不敢看他,猜也知道是在哭了。
这次意外发生得太突然,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更别说陆星赫,唯一能够清晰感觉到就是胸口真的很疼,想动都很难,更别说去抱抱陆星赫。
现在想让他过来自己身边都没法很大声,只能等医生检查完。
或许是心有所念,他看见陆星赫扭过头来,估计也只是想要愉看一下他,没想到他正好在看着,又捂住脸低下头扭回头去了。估计又哭了。
他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声,扯到胸口的伤口疼得掉眼泪。
陆星赫听到动静立刻转身,也没想那么多的挤开医生,着急忙慌的,手又不知道往哪里放,看见段予骆的脸色不太好看,还看他掉眼泪:"怎么了患患,哪里疼吗?"
然后就看见殷予骆盯着他
的脸看。
他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抹。
还没等他说话,就见段予骆抬起那只还夹着仪器的手,朝他轻轻的招了招。
这时医生们已经检查完,陆星赫听着他们交代的内容,说一会再过来寻房,认真的点头,等到医生们离开房间,病房内恢复安静,他才坐到病床边,握住段予骆伸过来的手,注视着他。
越看,越难过。
明明是夏天,这只手却很凉,甚至在发抖。
宽大的病服衣襟敞开,胸口的纱布覆盖着白皙的皮肤,氧气罩还戴在脸上,呼出的白雾一抹一抹的笼罩着适明罩,手术过后刚醒来的状态还是疲倦的,脸颊也是病态的苍白。
明明两天前还能够扑在他怀里,两人还可以一起宽在沙发上说悄悄话,现在只能够躺在病床上,就算是被撕碎的洋娃娃,浑身上下充满着被拼凑起来的破碎感。
陆星赫别开视线,又作了几个深呼吸,仰起头,可能还是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低下头额头抵着这只微凉的手,从唇缝中溢出克制隐忍的抽泣。
他现在根本就看不得段予骆。
一看就绷不住。
直的细不住,
"星星。”段予骆侧过脸,隔着氧气罩,声音蓄翁的,唇边笑容浅浅,他凝视着陆星赫:“别这样,你再哭我就要睡着了,好因。"
手背全是陆星赫眼泪。
他一直都知道,陆星赫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这家伙不爱哭的,如果不是因为真的难过不会哭的。
陆星赫红着眼,再次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上段予骆笑着的模样,放在腿上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告诉自己现在得要好好说话,然后握着段予骆的手贴在脸颊上。
两人对视了约莫十几秒,仿佛过了很漫长的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会。
“星星,我睡了多久。”
“三天。”
“那是有点久。”
“嗯。”
“那你呢,没睡过吗?”段予骆看着陆星赫眼皮下的青涩,本来眼睛就哭得有些红,整个人狼狈又颓废,心想也知道这个答案,他又笑:"不会也三天没洗澡吧?"
陆星赫脸颊微颜,看着段予骆还能笑得出来,还在哄他,抿着唇,强忍着又翻涌的泪点,努力保持着声线无异常: “……嗯,睡不着。"
“那可以陪我睡一会吗?”段予骆知道现在其实什么都不用说,也不是时候,于是他轻轻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陆星赫现在哪里敢躺上去,他生怕把人给弄碎了,这身上的所有仪器都还没有拆的。段予骆看出他的犹豫,故作委屈:“抱也不能抱,陪我躺一下都不可以吗?”
陆星赫听不得他这样的语气,只能小心翼翼的,先坐在床边,然后侧躺下,尽量不占到太多的床位。一个侧眸,一个侧躺。
明明距离那么的近,中间隔着的氧气罩却好像将他们的距离拉远了些许。
最后,氧气罩轻轻碰上了对方的唇,足以将对方融化的举动。
"星星,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7
"很黑,有点害怕,那个人在骂我,一直在骂我。""我已经处理好她了。"
"你挟她了?"
"这肯定是不可以,如果可以我也想以暴制暴,捅回她,让她的家人尝尝在手术室外的崩溃。"
"你可不能崩溃。"
"我差一点。"
段予骆感觉到陆星赫的脑袋轻轻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一瞬间,安全感是渐渐弥漫开的,连带着做的噩梦都烟消云散,他微微侧头,去碰对方的脑袋: "这件事很危险对不对?"
"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