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千金公主在心中啐了一口,两人年龄相近,为了争夺阿耶宠爱,从小就开始扯头花,两人之间的姐妹亲情比水还清,比纸还薄。
千金公主正要说话,武婧儿气定神闲道: “茶园中最好的茶已经送到皇宫了,常乐公主难道没有收到陛下和娘娘的赏赐?"
“是哩,前几日娘娘听说我爱茶,还赐给我一罐,让我慢慢吃。该死,我竟然不知道常乐妹妹没有好茶吃。来人,将娘娘赏赐的茶给妹妹包上带走。"
千金公主说完,又一脸怜爱地看着常乐,道: “这世上的东西哪有宫里的精贵?妹妹尽管吃,吃完我再去宫中讨。娘娘慷慨,定不会吝啬茶叶的。"
常乐公主气结道: “我才不喜欢吃什么清茶,没滋没味,有什么好茶你自己留着吧。”
“常乐妹妹小时候就爱吃些口味重的东西,吃糖吃多了把乳齿吃坏了,不敢说话,只抿着嘴板着脸,看起来很可爱,阿耶兄长都爱逗她。"千金公主说罢大笑起来。
幼年黑历史被扒了出来,常乐公主气得脸色通红,猛地起身,带着宫女气冲冲地离开了水榭。
千金公主不在意,对众人说道: “她小时就是小心眼,现在当了母亲还和孩子一样,咱们不理她,大家来吃酒。"
千金公主举杯邀请,武婧儿跟着喝了两杯。喝罢酒,千金公主又邀请众人入席,府上的舞伎鱼跃而入。
常乐公主的离去没有影响到宴会的气氛,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观赏歌舞,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宴席散去,千金公主苦留,武婧儿婉言拒绝。千金公主一路将武婧儿送到门外,路上努着嘴,小声道: "就常乐那个样子,还想和娘娘结亲,做梦比较快些。"
武婧儿听了,精神一震,转头道: “太子不是翻了年娶太子妃,她难道要送女儿当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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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婧儿想了想,没想起武媚娘诸子中有姓赵的儿媳,便道: “诸王要娶妃,需要娘娘点头。”
千金公主: “就是这个理,即使她女儿嫁给了大王,娘娘不喜欢,有我那外甥女好日子过呢。”
千金公主是公主之尊,舅姑对她十分尊重。但嫁到皇家的女子,再尊贵能尊贵过皇后去,还不一样要遵守伦理纲常。
武婧儿对千金公主的话十分赞同: "但愿她能想明白。"
千金公主看了眼武婧儿惋惜道: “你要是有个女儿,我就和你结亲家。你性格好,眼明心明,教出的女儿一定是人中龙凤。我竟是没这个福分。"
武婧儿笑道:“千万别这么说。我是蓬门荜户,你是世家大族,门户不对,强行结亲,怕夫妻不睦。"
千金公主听了,想起家中诸般规矩,对武婧儿诉苦道: “罢了,不来这家受苦是对的。说句话就要斟酌三四遍,族中支脉众多,富的富,穷的穷,外面瞧着花团锦簇,内里就是一地鸡毛。娶亲时看上人家娘子嫁妆,又鄙弃人家娘子出身粗俗,软饭硬吃,着实令人厌恶。"
“我瞧着这些世家大族已经有气尽之相。想当年王谢之家是何等气象,现在五姓七家又是什么光景,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穷讲究罢了。"
千金公主想起在平时在郑家所见所闻郁闷不已,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才放武婧儿上车。只见一个眼熟的侍卫跟在武婧儿之后也进了马车,千金公主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武婧儿掀开车帘,笑着再次和千金公主告别,千金公主挥着手帕,目送马车远去。
千金公主扶着宫女的手回到府中,一面走一面说道: “你记着那个侍卫的脸了。以后他来,务必以礼相待。"
宫女笑着告罪: “是我的错,竟然忘了这事。”
千金公主道: “永丰比常乐大气,以后注意就是。”
宫女迟疑了下,问道: “下次永丰公主过来,可要府上养着的郎君过来伺候?”
千金公主沉吟了一会儿,道: “她家的那个从并州就跟过来,现在还得用。咱们就照常接待,别不小心得罪人。"
武婧儿喝了几杯酒,脸若红霞,晕乎乎,靠在云川身上,闭目休息。“怎么今日喝了这么多酒?”云川揽着
她的肩膀问道。
武婧儿哼哼唧唧道:"千金热情,推辞不过,喝了两杯,不妨事,我靠着你歇会儿。"等回到公主府,武婧儿已经睡着了,云川不忍心叫醒她,抱着将人送进了屋内。贺兰敏之断腿躺在床上喝药,不能出来兴风作浪。
武婧儿身心轻快,跟着千金公主去了几家宴会,无非是吃吃喝喝,讨论衣裳首饰,相看儿女,最多就是为家中丈夫儿子求官。
因着有武媚娘这位掌握权势的姐妹在,武婧儿她自己就是大唐最顶尖最靠近权利核心的那一拨权贵,自然无须逢迎别人邀得功名利禄,她也无意结成自己的势力。
因此她对这些宴的兴趣减淡之后,武婧儿就去皇宫探望武媚娘,告知她自己要去长安郊外的庄子上住。
武媚娘喜欢花团锦簇前呼后拥热热闹闹,对武婧儿这种行为十分不能理解。
“显儿和旭轮一直念叨要去你府上,你把这两个也带走吧。”武媚娘说道。最近要忙太子婚事,对两个小的顾不上,偏这两个小家伙被宠坏了,逃学斗鸡样样都学。
武媚娘索性将人送到了武婧儿这里,虽然学的东西不成体系,但多少知道做人的道理以及自娱自乐。
李显和李旭轮十分高兴,当日就跟着武婧儿回到公主府,生怕武媚娘后悔似的。李显将手搭到李旭轮头上,对武婧儿说道: “姨娘你真好,还记得我们俩。”
武婧儿伸手点下李显的额头,道: “是你娘说让我带你们出去玩。不然,你们一个周王,一个殷王,我哪敢带你们出去。"
李显嘿笑一声道: “我知道。但我们兄弟去的是姨娘的庄子啊,叨扰姨娘了。”
李旭轮学舌道: “叨扰姨娘了。”
武婧儿拿果干喂李旭轮,问李显道: “我怎么听说,你最近不学好,逃学和人家斗鸡?”
李显听了,兴致勃勃对武婧儿说道: “姨娘,庄园里有鸡吗?我教你斗鸡,可好玩了。”
“哎呀。”
武婧儿伸手弹了下李显的脑门,没好气道: “不学。我们去庄园吃黄焖鸡、三杯鸡、炸鸡、烧鸡、烤鸡、宫保鸡丁、白切鸡、盐熵鸡、叫花鸡、大盘鸡……你还斗不斗鸡?"
李显吞了吞口水,显然嘴馋了。
李旭轮出声
道: “我不斗鸡。”
武婧儿和颜悦色对李旭轮道: “回公主府,我就让人先给你做这几道菜。”“谢谢姨娘。”李旭轮嘴角上扬。
李显期期艾艾道: "姨娘,我也想吃。"
时至深秋,公主府中几棵枫树红了叶子,撒在一众金黄的叶丛中,极目远眺十分赏心悦目。池塘里的水清透透的,倒映着摇曳的垂柳。
早有侍卫飞奔回去,吩咐府中仆妇布置小游乐园。
李显和李旭轮一来到公主府,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小游乐园。武婧儿坐在秋千上,看着两人玩耍。
李显只比李贤小一岁,但现在还是一团孩子气,只见他正掌着木剑和一个侍卫比划来比划去。李旭轮坐在梧桐树下的摇摇马上优哉游哉。
武婧儿只觉得岁月静好,想将此刻留下来。于是,她起身叫宫女拿来画具。不知过了多久,武婧儿画完最后一笔,耳边响了一道童声。“姨娘,画得好像啊。”李显赞道。“嗯嗯。”李旭轮连连点头。
武婧儿抬起头看向太阳,懊恼道: “我怎么把时间忘了,你们饿不饿?”李显道: “刚才不饿,现在饿了。姨娘这幅画可以给我吗?”李旭轮眼巴巴看着武婧儿,显然也十分想要。
武婧儿叫人收起画具,领着两人往客厅走,说道: “这份我自己留着。你们走之前,我一人画一副给你们,好不好?"
李显闻言道: “姨娘要把我画得英武些。”
“我也是。”李旭轮道。
武婧儿答应下来。厨上做了全鸡宴,显然符合这两兄弟的胃口。武婧儿嘱咐他们慢点吃,说: “明天去庄子上给你们还做全鸡宴。”务必让李显这个皇子,一见到鸡,想到的不是斗鸡,而是吃鸡。
次日一早,武婧儿就带着两位皇子来到庄园上。李显照旧住进了石榴院,石榴树上挂着红彤彤的大石榴。
李显兴奋地拉着李旭轮去找他亲手栽种的石榴树。
只见那棵石榴树上硕果累累,李显踮起脚摘了两个,一个给姨娘,一个给弟弟。自己又摘了一个,掰开一看,晶莹剔透的石榴籽整齐排列,比红宝石还漂亮。
李显吃了几颗石榴籽,酸甜可口,他一脸兴奋道: “姨娘,我要把这棵树上的石榴摘下来送给阿耶和阿娘。”
/>武婧儿听了,笑道: “可以。旭轮要给阿耶阿娘带什么回去吗?”
李旭轮道: “我要摘林槍给阿耶阿娘吃。”
两筐果实在宫门将要关上的时候入了宫,李治和武媚娘知道这果实的由来大为高兴。
"难为这两个臭小子出去了还不忘给我们送吃的。"李治笑道。
武媚娘亲手掰石榴削林槍,分给李治一部分: “石榴是显儿种的,林槍是旭轮从林子里一个个选的。这两个孩子平时闹腾,但心里都孝顺着呢。"
李治接过边吃边感慨道: "一眨眼孩子都长这么大了,等弘儿成了亲,就轮到贤儿和显儿了。"武媚娘心中一动,道: “陛下对贤儿的婚事有看好的人家吗?”
李治沉吟下道:“我之前偶然路过房先忠的宅邸,见他家女儿进退都雅,容貌秀美,堪配贤儿。"
“房先忠?哦,是他家啊,他的父亲房仁裕忠心耿耿。我相信陛下的眼光,赶明儿我见了房家夫人提点几句,陛下都说是好姑娘,可不能让别人抢先了。"
武媚娘思绪一转,对这门婚事没什么意见。房仁裕是废王立武的支持者,深得二人信任,只可惜几年前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