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本来对这位表兄抱有期望的,但这位表兄行事张狂,不合他意,又与李贤私交甚好,甚至经常给李贤引荐人才,把他这个太子放到一边。
李弘看在阿娘的面子上,只当这个人不存在,东宫的诸事也不让他插手,只让他占个坑罢了。
想到贺兰敏之,李弘又将注意力收回到秦梦年身上,这位可比贺兰敏之更具有能量。
他手中掌握几万军队,接手了邢国公军中的人脉,又有一个深受阿耶阿娘宠信的母亲,未来不可限量。
所以在阿耶将这人授于太子宾客一职时,李弘十分感动。阿耶果然一直对他如旧,在他感到不安时,不着痕迹地为他加码,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信任。
李治病情稍好之后,就招来李動、薛仁贵等武将或有行军经验的文臣前来,商议武举一事。
李動年高,又经过高丽之战,身体大不如以前。他虽然致仕之意,但李治仍
将这件事交给李動负责。无他,在场诸位当中唯有李動对行军打仗、官场规则等最为熟悉。
李動深谙急流勇退之意,但见李治如此盛情,推辞不了,只好带着诸人一起制定章程。经过两个月的讨论,朝廷终于确定了章程,同时昭告天下,明年将会开武科。
民间豪杰之士,听到之后大为振奋。这又是一条通天之路,对于那些喜武不喜文的人更是喜从天降。
身在江南的武婧儿听说后,对着云川道:“你要不要去考个武举?”
江南春色早,武婧儿和云川并肩趴在栏杆上看锦鲤游来游去。武婧儿手里拿着一支迎春花,扯下花瓣撒到水里引得锦鲤哄抢。
云川听了,探出身子窥视武婧儿的神色,见她一脸认真,惊讶道:“你不是开玩笑的?”
云川说完,又笑了道:“你是不是对我有误解?我只会些拳脚功夫,略识几个字,怎么敢去考武科献丑?"
武婧儿将光秃秃的花枝扔到水里,吓走了蜂拥而来的锦鲤。她拍拍手笑道: “我看你是对你自己有误解。"
云川摆手,转身靠在栏杆上,只见黑瓦白墙,草木葱茏,远山青黛。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道: "公主老是说缺人,我跟在公主身边,帮衬一二不好吗?"
武婧儿闻言一震,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大惭。
云川的话如同一阵风,拨开了她心头的乌云,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在溶溶的月光之下。
武婧儿曾经说过好几次要举荐云川的话,但是云川都拒绝了。
她为什么要举荐云川呢?
因为怕云川对她心存怨怼,想着好聚好散,不至于将来伤感。
但武婧儿身边一直都是缺人做事。
虽然武婧儿分身乏术之时,会分给云川一些事情,但只要她有精力都会自己做,或者分给手下的几个女官处理。她和女官们商议事情时,也下意识地将云川排除在外。
一边将人往外推,一边缺人做事。武婧儿的行为十分矛盾。
那她为什么不将云川拉入其中呢?
被云川挑破后,武婧儿今天才明白心中的答案,因为她不相信云川。
想罢,武婧儿转过身,与云川肩挨肩,同样眺望远方,嘴张了张,最
后道歉: "对不起。"
云川闻言转过头,看见武婧儿羞愧的神色,自己吓了一跳,随后心中大喜,公主将他放到心上哩。
"也没什么嘛。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一辈子赖在你身边。"
云川的语气变得和远山上的云雾一样飘渺: “在你身边,我很开心啊。我对公主要做的事情,懂也不懂。反正你做什么,我支持就对了。不管是做你的左右手,还是做你的贤内助。"
武婧儿情绪正低落,但听到“贤内助”三个字噗嗤笑出声,忧愁被打断。
她靠着云川的胳膊支撑身体,抬头看着他,笑道:“男女有别。男女又没有区别。”云川低头,一只手将武婧儿散落的头发挽在耳后,接道: “因为男人女人首先都是人啊。”武婧儿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她有些不敢相信,云川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和自己心迹相贴合的话来。
云川见武婧儿惊喜的表情实在可爱,遂将人揽在怀中,大笑道: “你要是知道我学过什么就不会这样惊讶了。"
"你学过什么?"武婧儿感受着云川胸腔的震动。云川这时只是笑而不语。
当然还是秦梦年那个神人小孩编得什么侍妾手册,学习的过程中云川的三观几乎被魔改了,最后还是跟在武婧儿身边才慢慢掰回来。
云川想起自己的心路历程,那可真是山路十八弯。
武婧儿仔细一想,就想起云川曾经在秦家学过一两年才被送到自己身边。她的嘴角一抽,年年这个倒霉孩子究竟是教了人什么?疯求一亿份,送给需要的人!
武婧儿退出云川的怀抱,伸出手握上云川的手,摇了几下,笑道: “以后请指教啦。”云川学着武婧儿的样子,握紧武婧儿的手,重复她的话语道: “以后请指教。”修长的大手将白皙柔嫩的小手包裹住,温暖而有力。
"不过,不能让我长久地调离你。"云川说完,又揶揄道: “我可是公主的面首哩,要是长时间离开,说不好要便宜那个混蛋。"
武婧儿曲肘撞云川的胸膛,嗔道: “乱说什么。”云川摊手: “实事求是嘛。”
"哼。"
云川见状少不得要
哄上一二。
自此,武婧儿经常交给云川一些事务。两人从前是一人处理公务,一人整治饭菜茶水糕点。现在则是两人共案,面对面,处理公务。
织造局又在杭州开了一分局,由红药担任司织。织造局内部的女官体系同时也进行调整,织造局负责人均提为司织。现在担任司织的有四人,房如雪、红药、百合和王迦陵。
织造局的名称也进行了修改,苏州东部的织造局改为苏州棉布织造局,分局改为苏州丝绸织造局。杭州的织造局确定为杭州织造局。
三个织造局由武婧儿这个江南道织造使掌管。武婧儿居住在苏州棉布织造局,因此众人将棉布织造局视为总部。
三个织造局却有四个司织,多出的那一个当然是王迦陵了。她这个司织与旁人不一样,负责监察所有的织造局。
王迦陵:...
武婧儿理直气壮道: “你和她们不一样,这个监察之职更适合你。”“行吧。防微杜渐,未雨绸缪。”王迦陵认了。
"好一个防微杜渐未雨绸缪!"武媚娘得知这件事后,将王迦陵的司织一职改任为司正,并给予她上书言事之权。
司正掌戒令、纠禁、谪罚之事。②
这样才能名副其实,司织监察司织,名不正言不顺。武婧儿:"那以后迦陵你是不是也可以监察我?"
王迦陵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拍拍武婧儿的肩膀道: “武织造使以后好好干活呀!”扬眉吐气。
武织造使一动不敢动,戏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王迦陵抄起手边的奏章,拍了几下武婧儿的额头,笑道: "这不是你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武婧儿捂着额头告饶,跳到一边解释道:“咱们的规模越来越大,经手的钱财越来越多,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红,早点规范化对我们都好。"
“再说咱们俩都不会长久呆在织造局里,与其靠负责人的人品保证正常运转,还不如靠制度。”“只有不断完善的制度才能让织造局长久地经营下去。”王迦陵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