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道生心情不好,伺候的人也跟着遭了殃,动辄得咎,甚至有几人被打得躺在床上喝药。
春光融融,花园里牡丹开得正盛,花色娇艳,国色天香,几对白色的蝴蝶围绕着牡丹翩翩起舞。
牡丹花丛旁边是两株枝叶交通覆盖的梧桐树,树干有赵道生双手合抱那么粗,挺拔的身姿能和赵道生的仪态相比。
赵道生盯着梧桐,树木无情却能成双入对,然而人却两地分隔。
心情不爽的赵道生骑马出门散心。长安的街道宽阔笔直,赵道生一路感受风驰电掣带来的畅快。
突然,一人从坊间快步出来,赵道生勒马不及,直接撞倒这人,从他的身上踏过去。
耳边传来那人的嚎痛声,赵道生自己差点被摔下马。他下马,安抚完马儿,才回头看那倒霉的路人。
赵道生瞧见这路人捂着腿哀嚎,心中松了一口气,走上前,颐指气使地扔下一枚金戒指,道:"拿这个去看腿吧。"
赵道生说完转身上马就走,远远听见这倒霉路人似乎说了什么。
赵道生在外面跑了一天,心中的郁闷散得差不多,就回到了宅邸。结果刚到门口,就被兵士一把按住带走。
赵道生努力挣扎,心中惶恐,他们这些人绑自己要干什么。
赵道生被兵士们押着往前走,越往前走,这地方就越熟悉。赵道生看了眼府衙牌匾上面写着“大理寺”三个字,心中松了一口气。
只要太子知道了消息,一定会救他的。
此时的赵道生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神神气气地进了大理寺,就看见一个眼熟的人躺在板车上。
这人一看到赵道生就急切道:“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当街纵马踩断了我的双腿!”
赵道生道:“是我怎么样?我赔了你药费,你又没死,嚷嚷什么?那些钱不够你看病的?”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
目无法纪?”大理寺少卿喝道: “你报上名来。"
赵道生依旧抱臂站立,抬着下巴看官员,说道: “我劝你赶紧把你放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大理寺少卿听了冷笑一声,道: “来人将这位威胁公堂、目无法纪的家伙重打二十大板。”
两名仆役托着赵道生就往外走。赵道生这才慌了,他大喊道:“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们竟敢打我?太子殿下知道了,一定不会绕过你们的。"
赵道生不知道的是,在他说了这话之后,大理寺少卿的嘴角弯起,神情颇为愉悦。
只见他挥挥手,让人把受害者请走,厅内只剩下他和大理寺主簿。
"恭喜少卿抓了一只大鱼。"主簿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喜色。
大理寺少卿摇摇头,道: “是让我们抓住了把柄,不过离成功还差了一些。”
主簿笑道: "少卿请放心,牢里有一位精通刑罚的狱卒,在他手里死人都能开口,更何况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小郎君?"
大理寺少卿冷哼一声道: “就他还是小郎君?一个害人害己的奴婢罢了。”
主簿道: “是我说错了。还请少卿大人静候佳音。”
“可不能只等着,这事需要我们主动引导。”
赵道生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入了东宫,李贤听到后,整个人都愣住了,焦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心腹刘纳言和张大安匆匆而来,李贤连忙将人带到书房中,急切问道: “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刘纳言道:“赵道生当街纵马理当处罚,殿下不必担忧。”张大安也在一旁附和。
李贤脸色发白地小声说了一句话,惊得刘纳言和张大安身子晃了几晃。
“那可是朝廷命官!”刘纳言几乎是低声吼出来。
李贤道: "那件事是他自作聪明,我现在该怎么办?"
刘纳言和张大安对视了一眼,同时对李贤说道: "赵道生不能留了。"
李贤闻言一震,道: "有没有别的办法?"
刘纳言缓缓摇头,道: “找机会派人进去让赵道生自杀。否则
,殿下的处境将大为不妙,东宫恐怕会遭灭顶之灾。"
李贤沉默不语。
刘纳言急道: “赵道生自作孽不可活。殿下,你要尽早下决断啊!”
李贤双手抓着案角,在刘纳言和张大安的焦急等待中,终于出了声:“就照你们说的办。”说完,李贤一脸颓然,身心俱疲,他能想象出将要面临什么血雨腥风了。
然而,逼杀赵道生的事情进展得十分不顺利。赵道生被严密看守起来,任何人不能靠近。李贤愈发感到寝食难安,祈祷赵道生不要将买凶杀明崇俨的事情招供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太子妃房宜蕙也嗅到风雨将来的气息,她严格约束东宫诸人的言行。
赵道生被捕一事许久没有动静,李贤更加紧张了,心情十分狂躁,平日里最爱的马球都不打了,整日和刘纳言、张大安几个心腹商议事情,但始终无计可施,只能被动地见招拆招。
刘纳言长叹一口气,对李贤说道: "殿下,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这事其实也不大,殿下不认这罪,推到赵道生身上,顶多是驭下不严。这事的关键在于天皇和天后的态度,若他们不在意,殿下自然无事。若……”张大安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阿耶那里应该没事,但天后……”李贤揉了揉眉心,道:“你们各有好的办法使天后回心转意?"
刘纳言想了想,道: “若能说动永丰公主为殿下向天后求情,此事或许还有转机。”永丰公主据说和天后姐妹情深,又是天后的心腹爱将,有她出马,事半功倍。
张大安道:“不行,永丰公主身在泉州,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刘纳言道: "不管行与不行,殿下还是给永丰公主寄一封书信。"
李贤闻言,道: “我不如刘洗马文采出众,还劳烦你拟一封来,我手书,然后寄给三姨。”
"是。"刘纳言挥笔写了一封辞藻华丽言辞恳切的书信。
这封信寄出去没两天,大理寺就给天皇天后上奏禀告说已经查明正谏大夫明崇俨被害一事。
朝臣听到后哗然,不是奇怪这件事的结果,而是惊讶于这件事竟然被拿到朝堂之上讨论。
李治避无可避,只得让大理寺少卿当众禀
告。
太子指使养户奴赵道生杀了正谏大夫明崇俨。
此话一出,尚书左仆射刘仁轨立马出列驳斥道: “太子乃国之储君,人品贵重,朝廷上下有目共睹。此乃无知小儿陷害太子,还请天皇天后明鉴。"
大理寺少卿当仁不让道: "刘相此言差矣,人证物证俱在,怎么能说赵道生陷害太子?"
刘仁轨双目炯炯道: "一个奴婢何谈气节?在严刑逼供下,自然是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大理寺少卿道: “刘相为何不见见证据再下结论,难道是要隐瞒什么吗?”
侍中郝处俊道: "刘相所言极是。赵道生污蔑太子,臣请天皇斩杀他以明法纪。"
众人吵吵嚷嚷,李治正要说话,却被武媚娘抢先道:“既然众位卿家有异议,着令薛元超、裴炎、高智周办理此案。"
闻言,李贤一系脸上均是一白。这三人或是天后一系,或是中立,或与英王关系匪浅。下朝之后,李治和武媚娘之间的气氛比三九天的寒冰还冷。"媚娘,你确定要这样做吗?贤儿他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呀。"李治忍不住出声道。
武媚娘面色微寒,抬头看着李治道:"是他行事不周让我抓到把柄的。"
李治叹了口气,拉起武媚娘的手,恳切看着她道: “我们已经失去了弘儿,不能再失去贤儿了。"
武媚娘闻言,抽出手对李治说道:“显儿性格仁孝与陛下类似。当年废太子和魏王都能善终。陛下,你不必为贤儿忧虑。"
李治双手抱着眩晕的头,有气无力道: “我们做父母的终究要和孩子走到这一步吗?媚娘,你再给贤儿一个机会吧。"
武媚娘坚定地摇摇头,厉声道: “陛下,你看看他的应对可有一丝帝王应具有的胸怀、谋略和敏锐吗?"
"他不适合当皇帝!"武媚娘下了定论。
李治沉默良久,始终没有应允,只道: “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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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听到这个消息后,长叹一声,大势已去。
不管李贤是有意还是被人陷害,这都说明李贤输了。在他偏帮太子的情况下,太子依然输了。调露二年,皇太子李贤被废为庶人,幽禁长安,其他连坐被杀被贬者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