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陪你。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武媚娘扶李治躺下,为他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榻前守着李治。
"媚娘,你也一起躺下休息啊。"李治道。
武媚娘摇摇头道:“那边还有一些奏章,我等一会儿再睡。”"嗯,媚娘你早点休息啊。"李治说着翻了个身,面朝内部,背对烛光。
武媚娘将被子往上面拉了拉,坐在榻静默无言,直到李治睡着,她才起身将奏章挪过来,坐在外间批改。
烛光摇曳,不知过了多久,她正批改着,突然听到室内传来一声惊呼。
"媚娘!
武媚娘慌忙起身,差点把桌案带倒。
"陛下,你怎么了?"武媚娘看到李治靠在床头,心稍稍放下。
李治转头看向武媚娘,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我刚才做梦了,梦中没有看到你。”"那你现在看到了吗?"
"看到了。"
"媚娘,你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梦?""嗯?你说。"
武媚娘坐在榻边,这
才发现手中的毛笔没有放下,甚至甩了几点墨迹到身上。她正要把毛笔放到一边,就听见李治说: “你把笔递给我,还有纸。”
武媚娘将笔递过去,旁边的内监又送上纸张,只见李治那笔在纸上画了几笔,随后递给武媚娘,问她: "你看看这是什么字?"
“敕?”武媚娘将纸张转了下说道: “敕令的敕。”
李治将毛笔递给内监,对武媚娘说道: “我小时由阿耶亲自抚养长大,殿里有很多折子,我有时拿着玩,就熟悉了这个字,经常拿着没蘸墨的毛笔到处比划。"
武媚娘闻言一顿,道: “你做了这个梦?”
“是呀,可是梦里的我长大后却发现那里没有媚娘,然后就惊醒了。”李治说完,叹了一口气,
将手盖上额头之上。
“陛下,你不是醒来看见我了吗?”武媚娘缓缓道。
“是呀。”
“陛下,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不会离开的。明日,我们还要去则天门宣读诏书呢。”武媚娘又道。
次日一早,李治醒来,想着要去则天门宣读诏书,颇有兴致,推开内监自己走出宫殿。
寺人牵来他的坐骑,李治正要上马,这时他突然身子一晃,几乎将要跌到,被护在身侧的内监拉住。
“咳咳……咳咳……”李治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就好像有人拉拽他的五脏六腑。"太医!"武媚娘一边叫,一边上前扶住李治问道: “陛下,你感觉怎么样?"
李治仍在咳嗽,无暇顾及武媚娘的话语。太医又是敲击穴道,又是让李治嗅什么药包,才让李治止住了咳嗽。
武媚娘看着李治潮红的双颊,转头对羽林将军说道: "宣百姓来乾元殿前听诏令。"
“是。”
武媚娘和另一旁的内监几乎是将李治架回了殿内。他又重新躺在榻上,双目闺上,眉头紧皱,呼吸急促。
武媚娘将诏令递给了一位侍臣,让他代为宣旨。
宫殿隔开了两重天地,乾元殿前热热闹闹,贞观殿内弥漫着悲伤和不安的气息。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侍臣恭敬地走了进来。
“百姓欢喜吗?”李治的声音透露着有气
无力。侍臣道: “天皇大赦天下,百姓感恩戴德。”
过了好长一会儿,李治的声音才传过来: "百姓欢喜啊,而我已经病入膏育……"“陛下……”武媚娘正要出口阻止,就看见李治慢慢地摆了摆手。"叫太子和宰臣进来吧。"
武媚娘沉默了下,没有再说话,而是坐在榻上,紧紧攥着李治的手。
宰臣裴炎、薛元超等人好太子李显从殿外进来,跪在榻前。“显儿,过来。”李治道。
李显起身站在李治身边。
"朕去后,皇太子在柩前即位。”李治说完,缓了缓,又道: “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宰臣听到前半句尚可,但李治的后半句一出口,下意识想要反驳。然而,武后在上面虎视眈眈,宰臣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
宰臣心道,天皇留下这样的遗言怕是遗祸无穷啊。
说完,李治闭上眼睛,仿佛晕了过去。武媚娘听着天皇细微的呼吸声,心中止不住的悲恸。直到晚上,李治才又醒来,语气带着无限的怅然道:
“天地神祇若延吾一两月之命,得还长安,死亦无恨。”①
是夕,帝崩于贞观殿,时年五十六。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