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像默契地同时忽略这个问题,好像容昭今日和寻常没什么不用,又好像她是女子,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一个时辰恍恍惚惚过去。
永明帝挥手,让大家都回去。
满朝文武僵硬地点头,僵硬地离开御书房。
容昭和他们一道。
平日没什么问题,今日却气氛诡异。
容昭就像是没发现一样,如往常抬手,朝着朝臣见礼,“诸位大人,下官就先行离开了。”
“哦,好。”
“慢走。”
“容大人再见。”
……
他们恍惚应答。
容昭看向徐尚书:“徐大人,下官待会儿用过饭就去户部,徐大人下午若没事,就等等下官?”
徐尚书:“啊……好。”
容昭说完,笑着转身离开,红色衣裙翻飞,如一团火缓缓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很正常。
又很违和。
等到她离开后,徐尚书立马转身,折返御书房,这群官员才回过神,炸了。
“流言竟然是真的,容世子是女郎。”
“原来她竟是女子……我怎之前都没发现?”
“这般厉害,竟是女郎。”
“怪不得她总是帮着女子说话,三品大员的女郎,真是,真是……”
……
满朝文武,竟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形容。
有一官员似乎才回过神,瞪大眼睛,嗫嚅道:“容昭竟是女子,那这欺君之罪可如何——”
声音戛然而止。
他被兵部尚书捂住了嘴。
兵部尚书面无表情,微笑:“她没有欺君之罪,她也不能有。”
那官员闭嘴了。
其他人与兵部尚书是同一个想法。
——容昭不能有欺君大罪。
——因为她必须活着,不然银行那一摊子,那上亿负债,怎么办?!
官员们离开皇宫,个个神情复杂,心情复杂。
不承认容昭欺君大罪,他们就要看着一个女子做户部侍郎。
承认容昭欺君大罪,大雁朝都要完蛋。
这一天,无疑是满朝文武最震惊且最痛苦的一天。
而御书房内,好几个官员都折返了。
张丞相跪下,手握紧成拳,声音沙哑:“皇上,容昭之事,一定要让影响最小,否则很可能动摇国本!”
徐尚书也跪下,瞪大眼睛,“对,皇上,容昭不能出事。”
还有另外几个官员也都跪了,他们是反应最快的那波人。
张丞相是因为早有准备,才会立刻回神。
徐尚书是因为这件事与他关系太大,所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担心皇上治罪。
他们也是糊涂了。
永明帝真要治罪,刚刚能像是无事发生吗?
他沉着一张脸,摆摆手:“朕知道,退下吧。”
从收到容昭陈情折子到现在,他已经恍惚了好多天,容昭不仅仅是女子,她是女世子,还是三品大员,以及牵动大雁朝经济的女子……
小黄门禀报容昭进宫时,他就知道,容昭不准备女扮男装了。
永明帝心情复杂,尚未有个决断。
平日里,容昭都是迟到早退,把“不想上班”写在脸上。
但今天,她穿着魂梦萦,一会儿这里溜达一圈,一会儿那里溜达一圈,户部去了,将户部官员吓晕了两个。
她又去工部,说是看看火炮研究情况。
晃完工部,又去吏部晃了晃。
总之,这一天的容昭就是到处晃荡,甚至晃到了下班时间之后才离开。
而因为她的晃荡,这一天,全大雁朝官员都早退了。
——他们要回家冷静一下。
不过短短一天,甚至才半天,“容昭是女子”的消息就传遍整个京城,消息以极其可怕的速度传播,甚至往整个大雁朝扩散。
商会。
刘婉君手上的茶盏掉到了地上。
因为正在开会而同时收到消息的大商贾:“……”
片刻后,议论声起——
“我的全部钱都在银行……”
“我也是,我的半生家产都在里面了,还都取不出来。”
“容大人是商会的成立者,提高商人地位,还有上亿负债……她为什么是女子呢?!”
“现在她是不是女子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她死啊!”
“等等,皇上都没发话,咱们就都当不知道,若是皇上要问罪……不行,我们得拦着!”
“好,若是皇上问罪,我们就去请命,皇上没发话之前……容世子不就是女子吗?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呀。”
……
荣亲王府。
裴承陵拔高声音:“父亲,容昭是女的,是女的,女的!!”
“我听到了……”
裴承陵依旧震惊脸,“这是欺君大罪啊,怎么办?”
荣亲王一巴掌呼在他的身上,骂道:“放屁!什么欺君大罪?哪里有欺君大罪了?你少在这里瞎说!”
这话不是要他老命吗?
说完,他拔腿就往外跑,念叨:“不行,本王得进宫,得求皇兄千万不要伤害容世子。”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啊”……
在宫门口。
荣亲王遇到了着急忙慌的愉亲王、禄亲王、乐亲王,四人结伴进宫求情。
赵家。
“容昭是女子啊?”
“她怎么能是女子呢?”
“天啦,这不是要命吗!”
“我们的钱怎么办?”
“我们的钱不重要,这事儿恐怕要影响边关战事,影响大雁朝安定。”
……
一屋子的人都急了。
京城府尹赵大人脑子嗡嗡响,随即,他抬手:“都安静。”
所有人都安静了。
赵大人问:“外面什么风声?”
作为京城府尹,他的消息很灵通,随时都能了解京城动向。
然而,下人回道:“……没有风声。”
“啊?”
“没有风声就是外面百姓都好像无事发生,偶尔有人提及容昭是女子,大家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得他都怀疑人生。
赵大人恍然大悟,随即松了口气:“放心吧,不会有事,皇上不会允许此时生乱,容昭得活着,今日小朝会,满朝文武都在装无事发生,既然百姓也在装,那就更好了……”
边关在打仗,还是最关键的时候;朝中皇子夺嫡,局势紧张;海贸的船还没有回来,生死未知;银行前后收拢银钱上亿,还都花出去了;容昭一大堆承诺还没兑现……
这种时候,谁都不允许容昭出任何事情。
皇上装无事发生。
满朝文武装无事发生。
整个大雁朝百姓都装无事发生。
那不就是无事发生吗!
谁敢让有事发生?那就是找死啊!
张家。
张长言跳起来:“容昭?女子?”
张长知:“我亲眼所见。”
张长行:“我亲耳所闻。”
两人都有些恍惚。
张长言眯起眼睛,不信:“不可能,他是不是又要算计什么?”
张长知:“她穿着魂梦萦入宫了。”
张长言:“他肯定是为了宣传魂梦萦。”
张长行:“她是女子打扮,大家都看见到了。”
张长言:“有可能是看错了,容昭本来就面若好女。”
说完,张三拔腿就跑,“我得去问一下,这家伙又要做什么……”
不仅张长言想问,其他人也想问。
容昭今日没有早退,反而是晚退,所以离开户部时,已经有些晚了。
她身上还穿着魂梦萦,大喇喇骑着马,带着她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从风华街穿过,回安庆王府去。
一路上,所有百姓都一脸淡定。
容昭与他们打招呼,他们也笑着回应。
路过茶楼,上面等着拦她的一群世家子招呼她。
容昭倒是没有推辞,和以前一样上了楼,进了雅间。
以往,容昭总是核心人物,裴承诀和裴关山一左一右,张三他们跟在她屁股后面,大家都将她围在最中间,勾肩搭背……
但今日不同。
容昭一个人坐在一边,所有世家子都挤在另一边,宁愿挤在一起,也没人敢去到容昭那一边,宛如那边有洪水猛兽。
屋子分成两半,一半坐着容昭一个人,一半挤满了世家子。
泾渭分明,场面诡异。
所有人都没敢看她,却又偷偷摸摸看她。
容昭本就好看,女扮男装的风华都让人着迷,穿上魂梦萦,张扬华贵的艳丽红色,让她如同一团火,刺眼夺目,风华无限。
他们今日终于见到魂梦萦的风光了,容昭穿着,让人觉得似乎只有她才配得上这套衣服,也只有这套衣服能衬出她的无双容颜,这件衣服,就是为她而生。
这样的美,见之难忘。
一双凤眸在男子脸上,有些女气,但在女子精致的脸上,宛如能将人吸进去,让人着迷。鼻翼挺翘,眉心一点红痣,就让整张脸如同盛开的桃花般好看。
她静静坐在对面,嘴角含笑,与往常一样。
但往常大家都是大喇喇看过去,甚至还勾肩搭背,自然地欣赏“他”的俊美。
可现在,他们看一眼,像是被吓到了,赶紧移开,却又控制不住,再看一眼,再看很多眼……
没人敢开口说话。
直到张长言从容昭的容貌冲击中回过神,小心翼翼上前。
而后,他伸出手,轻轻戳了容昭的手背一下。
感觉到是热的,张三猛地缩回,结结巴巴:“你、你……你是容昭?真的假的?”
他戳的那一瞬间,背后,所有人怒目而视。
——呸!登徒子。
——拿开你的贼手!
容昭笑了,颔首:“真的。”
张长言一顿,随即,他皱眉,一脸狐疑:“那你干嘛穿女子衣衫?你莫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他瞪眼:“别想坑我!”
容昭:“……”
裴承诀等世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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