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浓第一次见卫朝荣,真的认定他是个见色起意、追逐色/欲的色魔。一切缘分始于一次无目的的游历。
碧峡魔修数量不如金鹏殿那么多,但也有百千人,大多数不得檀问枢的关注,在迎高踩低的魔门中,自然倾向于抱上一条大腿。
曲砚浓几乎算是檀问枢一手养大的嫡传弟子,她还没结丹时,就已经被许多同门盯上了,其中不乏自诩相貌出众,想要自荐枕席的男修。
作为追逐欲望的魔修,曲砚浓对爱欲并不排斥,她能对卫朝荣见色起意,当然也会欣赏旁人的容色,并因此多出一点宽容。
在所有对她大献殷勤的碧峡同门里,容色最出众的那个男修姓郝,天赋一般,明明年纪比曲砚浓大,却总是恭敬而不失亲昵地叫她“师姐”。
曲砚浓当然不是那种礼貌推辞的人,于是也很不客气地管人家叫“郝师弟”。
她喜怒无常,性情冷酷,郝师弟既怵她,又由衷地恋慕依赖她,被她颐指气使地团团转,下次还是颠颠地跑过来献殷勤。
郝师弟邀请她一同去古魔修洞府历练,曲砚浓闲得无聊,很干脆地答应了。在魔修洞府的阵法外,她见到了卫朝荣。
洞府尚未完全开放,阵法依然保护着旧主的遗留,闻讯而来的魔修们并不急着闯杀阵,而是在杀阵外数着时辰,等待杀阵衰减到最弱的时刻。
等待的魔修多了,很少不起冲突,不是这个有宿怨,就是那个有新仇,再夸张些,一次对视都有可能引起彼此的厮杀。
当一个人长期活在尔虞我诈和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很难不草木皆兵、疑神疑鬼,激烈而残酷地处理一切突发事件。
曲砚浓和郝师弟到杀阵外的时候,正好见证一桩厮杀决出生死。
"锵
沉银刀罡隆然落下,在坚于金铁的黑岩地面上留下一道深幽不见底的沟壑。沟壑蜿蜒形成的那一刻,曲砚浓的脚尖正好踏在三步外。
十步外,青年神容沉逸冷峻,坚硬的靴头踩在濒死魔修的后脑上,微微用力, “砰”地一声,将那个濒死魔修的脑袋踩得粉碎。
一地红白,星星点点地溅落在他身上,染上一身血腥气。他冷淡地抬起头,正好望见沟壑后的她。目光相对,他定定凝神,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是一簇野火旺炽焚燃。
/>曲砚浓确定她先前从没见过他,可男情女爱的事,本也不必说得那么明白,目光一对,她心里就有数了。
这人是谁?她没开口问,只是偏过头,瞥了郝师弟一眼。
"曲师姐,这人名叫卫朝荣,是金鹏殿的外门弟子,近两年来声名鹊起,下手狠辣,性情暴虐古怪,我上次听人说起,金鹏殿的弟子都叫他‘血屠刀’。”郝师弟灵识传音给她,隐晦地说, “他就是个疯子。"
曲砚浓挑眉。
"疯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在她面前这么称呼另一个魔修,从前这个称呼总是属于她的,哪怕是试图讨好她的碧峡同门,心里也认定她是个性情无常的疯子,更不会在她面前用这个词形容旁人。
她若有所思地望向卫朝荣,很感兴趣地打量着他。
他比郝师弟长得更英俊,也比郝师弟更高大挺拔,气度卓然,像一柄锋锐的冷铁刀刃,森然地绽着寒光。
她望着他,他也没挪开目光,凌然立在原地,连脚步也没动,定定地盯着她。
“阿浓师姐,我们走吧。”郝师弟大约是窥见了她对卫朝荣那不寻常的关注,察觉到面前这个满身血气的刀修对她的吸引力,顿生警惕,故意开了口,叫她叫得很亲密, "别让这脏东西污了眼。"
说的是脏东西,好似指的是地上的血污,可郝师弟的眼神瞟了瞟,却看着卫朝荣,意有所指。杀阵前一片沉寂。
没人认得郝师弟,但每个人都认得他身侧的曲砚浓,郝师弟跟着曲砚浓来到这里,众人便把他当作曲砚浓的附庸,他挑衅卫朝荣,多少就意味着曲砚浓的挑衅。
方才卫朝荣被人恶意挑衅,反手就让对方死得不能再死,动手干脆利落,手段狠辣残忍,在场没人想去招惹他;而曲砚浓更是声名在外,无人不知的碧峡嫡传弟子,实力、脾气、底气都远超在场的每一个人,她出现在这里,便已引起所有人的忌惮与畏惧。
如今这两个狠角色对上,其余人是既惊又喜,既害怕被殃及卷入,又暗暗期待他们能打得两败俱伤,让他们捡漏。
卫朝荣终于移开凝定在曲砚浓身上的目光,目光锋锐,冷漠地瞥了她身侧的郝师弟一眼,又重新望向她,倏然开口, "他这样中看不中用的,你竟也愿意带在身边?&
#34;
他定定地盯着她, "那你还不如试试我。"
试试?怎么试?哪种试?
什么地方不中用?
杀阵前的氛围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郝师弟对曲砚浓的殷勤、对卫朝荣的警惕,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魔修追逐欲望,最熟悉男欢女爱,怎么会看不明白?
中用不中用,说的无非就是床帏间的那点事。
卫朝荣对郝师弟的挑衅不作反应,反倒是对着曲砚浓说郝师弟中看不中用,让曲砚浓试试他,这
其中的暖昧和挑逗,根本无需言明,自能意会。
曲砚浓也有一瞬愕然。自从她凶名越来越响之后,已很少遇见敢色胆包天地挑逗她的人了。
可是很奇怪,卫朝荣说起这话时,并不带有轻浮龌龊的气质,就像是他提刀出刀,只是一种冰冷而专注的沉定,几乎叫人从背脊到脑后蓦然升起一股沸麻的奇异感觉。
她是越来越荤素不忌了,她心不在焉地想,什么脏的坏的都想试试,真是怪得很。
吸引归吸引,她带着郝师弟出门,郝师弟就是她身前的一条狗、一只鸟,是她的装饰品。她的东西,轮得到旁人来挑三拣四?
曲砚浓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你就很中用吗?"卫朝荣目光凝定。他开口半点不带犹疑,语气沉冽, “中用不中用,试过就知道。”
喱!
杀阵前的魔修人人神色古怪,一副看到一场绝世大戏,偏偏不能大声起哄或议论,只能憋着不动的模样。
这个“血屠刀”还真是色胆包天啊,曲砚浓都那副杀机暗藏的神态了,他居然还敢往下说,也不怕曲砚浓转眼就翻脸,直接把他头摘了。
不得不说,带点暖昧桃色的针锋相对,肯定是比单纯的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抬眼一望,杀阵前的魔修个个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曲砚浓笑意微敛。
她凝神打量着卫朝荣,用目光将他称斤论两,慢慢地说, “是么?”
明澈的纨素如清光般骤然飞出,行踪诡谲,快得不可思议,转瞬便落在青年刀修的面前。
卫朝荣握在刀柄上的手猛然向上一抬。沉银刀罡透过刀鞘,形成一道锋锐
的圆弧,撞在纨素形成的明澈清光上,一片轰然。
清光与刀罡相撞,荡开十丈烟尘,而他就踏着将落未落的尘烟,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尘烟蒙蒙,可他目光炯炯,亮得像是两簇寒夜萤火。
曲砚浓抬手,接住落回她掌心的纨素。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卫朝荣,掂量着他的实力,一边微微地勾起唇角,笑吟吟地望着他, “中不中用,一时半会儿可不作数,没个十天半月,怎么能叫中用呢?"
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