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一直在盯着北戎的动静。
听闻赤融伯颜在此战之后,亲自坐镇前哨营,准备再次重振旗鼓。
沈绛听闻此事,当即决定,不能轻易让赤融伯颜再次重建前哨营。
一直以来,前哨营就是赤融伯颜座下的一条狼,咬人又稳又狠,这一年来,多次对西北大营偷袭。
更是不断骚扰边境百姓,让人痛恨不已。
于是沈绛当机立断,继续让林度飞率部骚扰赤融伯颜。
哪怕让前哨营退后十里地、二十里地,也坚决不能让他在原地重建。
因为先前林度飞率部一战,打的所有人心服口服,因此这次主动出击,依旧由林度飞为主将,旁人毫无怨言。
只是计划很好,众人也是昂首挺胸,准备大干一场。
彻底将北戎狼崽子,打回他们的草原老家。
可是议事结束后,左丰年请沈绛留下,他还把宋牧和郭文广都留下,他们三人乃是西北大营的老人,如此算是辅助沈绛上位。
沈绛以为他要说什么,干脆把林度飞也留下。
虽然皇帝没有明封沈绛,可是她如今是郡主,乃是在座所有人里,品级最高者。
众人自然不自觉的开始听令她调度。
“郡主,此战只怕会打成焦灼战,”左丰年思前想后,还是说道:“赤融伯颜此人,不像阿思兰那般张狂,他为人沉稳,进退有度,以我与他交手的情况来看,此人确实可以被称为北戎不世出的英雄。”
沈绛轻笑,她环顾几位将军,问道:“诸位以为,打仗打的是什么?”
众人一怔,这位郡主是把他们当成刚上战场的毛头小子呢,这么拷问他们。
郭文广粗声粗气说:“打仗当然打的是人,是装备,谁的人多,谁的装备好,便能抢占先机。”
“还有后勤装备,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宋牧不紧不慢说道。
沈绛点头:“论人,我大晋人口庞大,足可抵得上十几个北戎民族,论装备,大晋地大物博,矿产无数,我们的军械更是远远胜过北戎。至于后勤,我们有整个中原大地为依仗,北戎只有一片草原,他们凭什么跟我们比。”
众人自然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可是大晋的士兵,却一次次被北戎人欺凌到家门口
,为何会这般?”
此时各人神色各异,唯有林度飞望着她说:“因为人心不齐。”
“对,大晋虽人口众多,可是并非只有西北大营一处需要守备,南至岭南之地,南越等国虎视眈眈,东至江淮,倭寇在海上横行,不时骚扰海民。所以我们西北之地,纵然重要,却也无法举全国之力,对付北戎。”
郭文广一拍桌子,怒道:“郡主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咱们西北大营每年的军费,户部还扣扣索索不想给,年年都说我们穷兵黩武。他们那些在京城里安享太平的朝臣,岂知我们边关苦楚。”
“这些狗.娘养的,真以为老子喜欢打仗,喜欢把脑袋扛在脖子上?还不是那些北戎狼崽子一天到晚,没完没了,想要打进中原,想要霸占我们的土地,想要欺负我们的百姓。”
左丰年听着他说完,这才轻咳一声,“郭将军,郡主面前,不可造次。”
郭文广梗着脖子,正准备回他,结果想起自己刚才那句震天彻底的狗娘养的。
他老脸一红。
沈绛却全然没有反感,反而笑说:“大丈夫不拘小节,郭将军所说的话,亦是我心中所想。”
“我之所以想跟诸位讨论此事,也是因为我心中有所想法,”她环顾着众人,说道:“若是在如今的军费之上,再加上一倍,诸位以为,我们可以何时打到北戎王庭。”
众人怔住,郡主这是何意?
连林度飞都一脸目瞪口呆望着他,反倒是安静坐在沈绛身旁的谢珣,一直浅笑不语。
他如今的身份,乃是沈绛的军师。
反正西北大营众位将军,也无人认识谢珣,更不知这位便是如今在朝中权势滔天的郢王世子殿下。
“我准备以私人身份,加大西北大营军需开支,而我唯一的要求便是,打进北戎王庭,斩杀赤融伯颜。”
“他如何杀死爹爹,我便要如何杀死他。”
复仇,是沈绛从未放弃的。
只要能赢,她将不惜一切代价。
这次连左丰年都目瞪口呆,他睁大眼睛道:“郡主,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第一批军粮还有银子,很快便会送到这里。所以林度飞此战,不必担心后勤物资,我定会全力支持。”
待议事结束,几位将军走出大帐,连最稳重的左丰年,都感觉脚底下轻飘飘的。
仿佛一脚踩在了棉花上,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林度飞起身,看向沈绛:“三姑娘,你当真要如此做?”
方才几位将军问沈绛,此话当真时,林度飞却知道她并未夸大其实。
他身在京城时,便亲眼见过朱颜阁的盛况,整个京城的女子仿佛都以能买到朱颜阁的口脂为荣,只是他没想到一个小小口脂,居然能如此赚钱。
沈绛轻笑:“先前我赚银子,不过是为了救爹爹。如今我从朱颜阁所赚银两,尽数都用在西北大营,依旧是殊途同归。”
“若是能杀了赤融伯颜,让我做什么,我亦无怨无悔。”
林度飞明白她的决心,自不会再说,本来他也是同样心情。他初来西北大营,便得沈作明赏识,那一场杖,他为前锋,却未能保护主帅。
他百罪难赎,所以这世上还有想杀赤融伯颜的,也必然有他。
待他离开,一直坐着的谢珣起身。
他缓缓走到沈绛跟前,弯腰望着她,低声问:“只要能杀了赤融伯颜,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吗?”
沈绛眉心微跳,便见他已展颜一笑。
“我便以他的脑袋,为聘礼如何?”
沈绛:“……”
倒也不必这般如此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