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一时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
顾然这边刚接手北剑宗,南剑宗那边就出了这样的大事,谁听了都得说一声“命运弄人”。但凡宴知寒早几个月做出这样的事,南剑宗那边都能把顾然哄回去。
又或许正好是顾然成为北宗宗主这件事刺激了宴知寒。
令他过去所作的一切成为笑话。
原来父子俩都没把南宗宗主之位看在眼里。
顾然对温辞树说道:“宗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正是需要你们出面稳定人心的时候,你快回去吧。”
温辞树本还想找个由头多留几日,惊闻宗中变故也坐不住了。他不舍地辞别了顾然,与李长老一起急匆匆赶回南大陆。
他们都没有开口提让顾然回去的事,实在是没那个脸。
怎么都得等稳定局势以后再提这茬。
顾然送别了自家师弟与李长老,心情有些低落。左右宗中已无事,他便回天枢峰入定修炼当做歇息。
只是心里总有些静不下来。
顾然闭上眼睛,周围阒静一片,整个人仿佛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或者应该说,黑暗正在将他包围。
顾然:“………”
“阿然。”
那声音遥远得仿佛是从远古传来,却又有些像是贴着顾然的耳朵在轻喊。
“阿然。”
见顾然没有回应,“它”又喊了一声,并用黑暗把顾然裹得更紧。
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亲吻着顾然每一寸肌肤,连被衣物覆盖的部分于“它”而言似乎也起不到半点阻隔作用,这种无处不在的包裹感可以把任何一个正常人逼疯。
顾然却没有疯,他冷静地喊出对方的名字:“谢重明。”
周围的黑暗有一瞬间门的凝滞,接着“它”似是不愿承认自己身份似的,进一步收紧了那明明无形无实、偏又充斥着整个房间门的巨大怀抱,眷恋无比地摩挲着顾然的身体,恨不得能把顾然身上有几根毛发都记得清清楚楚。
哪怕两人之间门做过无数亲密的事,顾然偶尔还是会觉得谢重明许多行为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
……他其实也不想从这些床上的习惯把人给认出来。
“无衣情况怎么样?”
顾然忍不住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对于顾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关心别人这件事,潜伏在黑暗中的“它”显然很不满,逼迫着顾然张口承接他的吻。直至亲得顾然有些喘不上气来,且明显真的开始恼火了,他才不甘不愿地回答:“他没事,他的老情人把他救活了。我们正在理清当年的事以及帮魔族换换血,一时半会回不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以这种形态出现,当然是因为……他凭借着魔印把新生的魔神吞噬了。
事实上如果新生魔神把那些自愿献祭的神魂全部吞掉,说不准谢重明还真吞噬不了它,但是这新生的魔神不知怎地对顾然异常痴迷,竟把大部分神魂都留着一部分没吃光,只为了偶尔翻看他们的记忆。
于是就给了谢重明反过来吞噬它的机会。
对于新生魔神这种变态行为,谢重明义正辞严地予以强烈谴责。他把那些残魂都封存起来,并没有跟那新生魔神一样去反复翻看他们的记忆。
“等回去后再让你看看他们,说不定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顾然已经知道宴知寒把自己给献祭了,自然知道里面会有自己认识的人。
不过这些残魂已经不可能再死而复生,他们能做的顶多也只是解开禁锢放他们入轮回,一世一世地把神魂补充完整。不过到那时候的话,他们就是全新的人了,再也不会有这一世的记忆。
顾然说道:“你小心行事,不要再分心了。”
谢重明道:“我在最安全的地方。”
魔神殿可不就是整个魔域最安全的地方吗?
谢重明不忘和顾然贬低一下他曾经的师弟:“我前几天看到宴知寒的四徒弟了,他原形有九条尾巴,长得真丑。”
顾然:“…………”
顾然让他马上办正事去。
谢重明不乐意走,缠着顾然把他浑身上下亲了个遍,那弥漫在屋中的黑暗才不情不愿地消散。
……
魔族这个悬在北大陆头顶许多年的巨大威胁,忽然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解决了:北宗天骄谢重明把魔神殿给占领了,成功兼任新任魔神。他惩处了当初试图降临北大陆的魔族贵族,提拔了一批魔族新贵,接着由北宗宗主顾然组织各大宗派主持魔域改革,达成人族与魔族和平共处的重要条约。
立志于书写修行界史书的人都有些恍惚:这段要怎么写?这段到底要怎么写?
大抵传奇人物的一生,必然会出现许多连小说画本都无法想象的传奇经历……
而那缔造了传奇的夫夫二人,在魔域事了以后悉心栽培宗中后辈,不过一二十年后便将他们磨砺得足以独当一面。自那以后,两人便效仿先辈传位放权云游四方去了。
他们所到之处自然又留下无数玄奇故事,只是世人最初并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那两个传说中的神仙眷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