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响起的那道平静清冷的声音,意外地安抚了小秋面对突然暴起的成年男性的恐惧。
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拥有相同的性别和如出一辙的思维。
【“菊池仁虽然有点才华,不过对经营这方面毫无建树,甚至可以说一塌糊涂,如果没有如月千代,他走不到今天的位置。所以,他虽然在外面胡来,却不敢动摇妻子的地位,甚至为了表示讨好还把大部分财产划给了她——也算是动了菊池优人的蛋糕。”】
“如果没有她,你今天也没有进这个咖啡厅的条件。”小秋忍住身体的颤抖,逼自己回视回去,“你享用了她带来的好处,还在后面诋毁她,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她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斥骂了回去,菊池优人完全没想到自己眼里乖驯的兔子居然也会反口咬人,气急败坏之下扬起手就想扇过去,冷不防将手指浸到了一盏热汤里,顿时被烫得哇哇大叫。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您没事吧?!”
那个该死的金发黑皮侍应生手上的那碗破汤几乎有小半碗都撒在
了他的身上。
“真是抱歉,我实在没想到您会突然把手伸过来,难道您是想——”他惊疑不定地往女孩身上看了一下,后者趁着有第三人介入,慌忙从座位上离开,跑出了咖啡厅。
“闭嘴吧!”菊池优人用餐巾纸简单地擦了一下手,想要发作,但最后还是忍住,“……我只是想自己拿而已,你笨手笨脚的,换个其他人上来。”
小秋这个被洗脑彻底的蠢货不肯配合,虽然有点麻烦,但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他压下心里的不耐,至少不能坐实了他想要施暴的事情。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金发黑皮的侍应生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一边道歉一边仓促地收拾了一下桌子,摸到边角的时候,轻轻抠下了一粒黏在桌背上的小圆粒。
“请您稍等。”
离后厨越来越近,侍者微微弯起的脊背也逐渐挺直,脸上卑微的陪笑消失,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事情麻烦了。”他拉开后厨的门,江奏正好拨下耳麦,两人无声对视了一眼。
这句话像是拉开麻烦序章的开始,没过多久,就有人表示在菊池仁失踪后的时间里,自己曾看见菊池千代夜里在一个偏僻地方出没,痕检组在诸伏景光的指示下也终于发挥了作用,不仅在该地点发现了对方遗落的毛发,还从追回的菊池宅最新出售的二手地毯上发现了新鲜的鲁米诺反应,结果初步测定和菊池仁相同。
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件事。
“不是吧,千代夫人还真是凶手?”北原苍介拍了拍脑子,“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啊,柔柔弱弱的样子。”
江奏道,“不要以貌取人。”
手机震动,她打了个招呼。“我先去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响起了几声粗重的呼吸,随后才是熟悉的声音。
“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
豪华的宅邸的门庭因为缺少打理而显得有些灰尘仆仆。
江奏推开门。
长发女人面色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即便是居家,也穿得十分正式。
“打扰了。”
“您不必客气,”如月千代轻声道,“是我给您造成了麻烦……我这就跟您离开。”
“不着急,”江奏道,“我个人的一点小疑问,想问如月女士。”
她目视着女人,“你为什么要对萩原研二编织游女的谎言?”
如月千代安静了几秒钟,缓缓开口,“让那孩子伤心了吗?真是抱歉……明明那位警察先生那样真诚地夸了我的才华,我却无法开心,真奇怪。”她笑了一声,“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句,她平静地注视着江奏,没有等到对方开口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说我文采不佳别出去贻笑大方的是男人,夸我优秀卓越的还是男人……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江奏看着她。
“我不像他说的那样毫无文采,也不像他说的才华横溢,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菊池仁耽搁了几十年的生命,最好的时光几乎都浪费在了他身上,后来才发现原来我不需要在意他们怎么看待我,更不需要他们的肯定,把人格建立在男人的评价标准上……这样的生活太悲哀了,实在叫人厌倦透了。”
“所以,”如月千代轻笑了声,“那位警察先生——萩原警官?很不幸得被我耍了,仅此而已。”
她向江奏手里的金属铐伸出手。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