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强吊了一口气,浑浑噩噩两百一十九年,哪里还听得见我们在呼他唤他!”
老狐狸拿脸蹭了蹭小的,清清嗓子道:“那仇人布置了密阵,你听好了。”
“下有毒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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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烈火。”
“你要渡水而去,抗住刀劈刺扎,穿过熔铁烈火,去找我们那祖宗回来!”
宫雾听得绝望。
这死死活活的全程得有多疼啊。
她是不是上辈子欠这窝狐狸的,这辈子被迫来报恩了??
“你们既然能迷晕捆来这些人,为什么不把他仇人给杀了,一了百了?!”
小狐狸刚止住哭,又放了悲声:“那家伙自己死了!!!”
“我们原以为那家伙死了这些符法就都解除了,可是根本没有!!!”
宫雾被哭得头痛,捂住口鼻在浮尸里找来找去,前后挑了几样法器。
有纯金炼的菩提串,镶宝石的法杵,九龙绕柄的利剑。
每一样都价值昂贵,一看便用料不菲。
她挑了一柄自己能单手拿动的骨柄长刀,很是吃力地往前走。
毒水太深,每走一步都有脏污顺着波浪溅到她的脸上。
两狐狸一开始还顺着藤蔓跟着她往前跑,渐渐到了末路,仍不肯离开。
老狐狸见她肯配合,虚空一吹气,那油灯上的光芒便如萤火虫般飞了起来,跟着小姑娘一起往前飘去。
宫雾以长刀当作拐杖,扶着不断往前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许久,察觉到地势在不断变高。
毒池先是落到胸膛附近,然后落到腰际。
她刚缓了一口气,便有机关触发轰响,刀墙自左右两侧一并合拢过来!
还未看清墙面,她直觉全身一凉,连痛都还没有感觉到,意识便已经消散了。
……果然是逃不过这一劫。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的意识慢慢回笼。
四肢肺腑均是被紧紧咬合的刀墙扎了个透穿,这次等愈合的时间格外漫长。
宫雾痛得直冒汗,偏偏又没法逃离这样的痛苦,逼自己去想月火谷的其他事情。
她不在,师父师兄绝对会急到不行。
……哪怕走之前能留个字条呢?
被绑走的时候,两只狐狸有没有把墙洞补上?如果留有痕迹,师父他们也许能找过来?
可一看都是惯犯了,估计悬啊。
能想的都想遍了,连典膳房最近几日的菜式都统统想过了,她仍然还有六七根骨头断得粉碎,处在迟缓修复状态。
宫雾疼得衣服都被汗浸透一遍,心里痛骂这狗屁祖宗一万遍,能想到的坏字眼全都想完之后,在蜂鸣声里情绪枯竭地默默数数。
数到大约两万八千多秒的时候,她才终于能睁开被修好的眼睛,摸索着吃力站起来。
但心里完全高兴不起来。
现在是好不容易终于疗愈完好了,等会还不知道要被劈开多少次,能不能再活过来都是问题。
宫雾苦叹一声,睁眼环顾着环境,汲着毒水又向前一步。
果然刀墙又被触发,左右如大嘴合拢般猛然袭来!
() 宫雾猛然闭上眼睛,怕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可被卡得严严实实,居然没死。
她没死!
小姑娘也是死习惯了,骤然发现自己还活着,还以为是哪里出错了。
她被挤在极狭窄的空隙里,打量完整闭合的两面刀墙。
那些刀剑都紧紧抵着她的胳膊脖颈,可没有一处地方有破皮。
宫雾低嘶一声,凭吸气让小腹错开被抵着的刀刃,撕开那一处被卡着的衣服。
尖利刀刃无法穿透她的柔软肚腹,一经错开,登时弹射而出,死死刺进另一扇墙的凹孔里。
宫雾临时被卡得无法动弹,就着这扭曲的姿势动了一下手。
她刻意把指腹压在锋利刀刃上,用力划了一下。
指腹感觉很钝,皮肉毫发无损。
“……?”
小姑娘很是费劲挤着自己的胳膊腿,一边用力用到饥肠辘辘,一边努力回想自己先前都是怎么死的。
第一回,第二回,都是在万噬池里被毒死。
第三回是被魔界抢劫的混账扎穿胸肺,死在地道里了。
第四次……是金烟涡巨变时的擦伤,那针里有毒,她被毒死了。
第五次,算是被豹子毒死,还是被师兄一剑杀死的?
她强行把一只胳膊挤出墙外,大腿拼命使劲,饿得想把墙都给吃了。
回忆种种死法时,她左右手都在掰手指头数,努力找诸般脉络。
所以,她其实被毒了四次,然后就再也不怕任何毒了。
算上今天这一死,刀剑伤恰好也是四次,然后皮肉都再也不怕锐器,极是神奇。
宫雾不知用了多久功夫才挣脱出那两扇刀墙,拿金刀劈烂深处的法印,这才渡过一关。
她已累极,坐在漂浮的残墙上往来处喊:“听得见吗!”
小狐狸细声细气道:“你看见祖宗了吗!”
“还没有,我饿了!”宫雾累得瘫睡在残墙上,疲惫到无力翻身:“你们给我找吃的来,不然我就一辈子在这死了活活了死,也再也不往前走了!”
小狐狸明显是慌了:“我,我们过不来啊!怎么给你端吃的!”
“笨,”她被刀刺顶得钝痛,揉着胳膊道:“你们找个托盘,让吃的漂过来!”
“哦哦,好!”
“要烧鸡!要饭!还要茶!!”
“好好好好!!”
宫雾吼完这些,再也顾不上其他,一闭眼就昏睡过去。
好痛……呼……
-3-
昙华宫里,师徒二人面沉似水。
程集坐在旁边连声道歉,直道是自己做错了事,害得小雾出了差错。
姬扬把前后过程想了又想,始终找不出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和师父为了找她,甚至把暗室暗道里的每一处墙面地面都敲了又敲,确认没有空窍破洞,让她被人掳走。
……
难道是月火谷出了内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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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打斗痕迹都没有。
而且在场诸位修为高强的师叔师伯,当时都在谷外与那仙人对峙,也不存在害她的缘由。
姬扬沉吟片刻,突然起身,直直走了出去。
众人立刻跟在他的身后,追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到?溯舟,你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找!”
姬扬快速摇头,几步已走到花豹面前,紧紧扣住它的脖颈。
小豹子本在蜷着身子睡觉,冷不丁被一掐脖子,吓得弓起身子。
“宫花橘,你契主被人带走了,到现在生死未卜。”青年目光极冷,一字一句道:“既然你还没有逃窜了之,说明她还活着。”
“现在,你带我们过去找她。”
“如果你拒不配合,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豹子一向被宫雾哄着抱着,现在吓得毛都炸了。
杀意太真,真到它本能想跑,偏偏又听得懂姬扬说的每一个字。
牙尖齿利的一只豹子,愣是像猫儿一样被掐得呜呜服软,似是答应了。
涂栩心登时察觉到希望,冲去宫雾房里找来她的枕巾。
“哎哎,花橘,你需不需要闻她的味道?”
姬扬一松开手,豹子登时往宫外走,压根不需要像衙门里的犬那样闻嗅气味。
它不经任何人指路,凭灵契牵引就能找到宫雾先前待的地方。
豹子一停在暗门前,便有人快速开门,放它进去。
豹子摇着尾巴,顺着宫雾的灵息走到她呆着的地方,先是蹭了蹭杂物竹篓,然后有点茫然的看向一堵墙,试探着刨了刨。
姬扬沉着脸色一剑劈过去,登时墙穿土溅,破开半人高的大洞。
涂栩心虽然也在着急,但还是拦了下徒弟:“你慢点,别把顶棚弄塌了,我们都得被埋在这。”
宫花橘把脑袋探进他劈开的洞里,又闻又嗅,尾巴很烦躁地拍了两下地面。
严方疾全程陪在旁边,虽是着急,也有点疑惑。
“这瞧着都是实土,不像另有通道啊。”
姬扬伸手舀起一捧碎土,杀意更重。
“她是从这里被带走的。”
“你们看,”他扬手一洒:“这里的土松软易散,是被掘开了又回填过。”
众人直接在别处开洞舀了些土,发现两边土质确实不一样。
对比的过程里,豹子已经很烦躁的在地道里转了又转,一晃尾巴咬着了下姬扬袍角,像是要带他出去。
姬扬敏锐道:“你要出去找她?”
豹子点点头。
“这样,你和师父一起出去,”严方疾道:“就怕这是贼人的计谋,我留下来守谷。”
几人快速答应,就此分开。
一经放纵,那花豹便撒开了疯跑,对准一个方向穷追不舍。
师徒两人同时御剑而行,跟在它的
() 身后一步不落,
在高处鸟瞰探看。
这一路山行千里,
竟从白天追到日落。
期间遇到湍流悬崖,涂栩心便掐诀唤云把那豹子拎到高空递过去,再看它继续往哪里跑。
宫花橘不休不止地连跑了一整个日夜,期间穿过了十二郡四州,愣是还没有抵达尽头。
它已累极,但直到跑到某处平地时,身上的毛又是一炸,呜呜低吼。
师徒两人均是落地停下,警觉地观望四周。
此处是一片荒原,远处有一条河,但它并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姬扬仰头一看,更远处有山脉隐在云雾里,像是插了一根旗帜,再有什么便看不清了。
“花橘,”涂栩心细细地捋它脖颈:“你如果跑累了,我给你捉兔子吃,你休息好了我们继续找她,行不行?”
橘豹喘匀了气,又回到它刚才停下的地方,围着尾巴转了两圈。
它无法说出人语,讲不清发生了什么。
涂栩心定定看了一刻,说道:“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气息在这里便断了,它再也找不到她了。”
豹子恍若未闻,没有任何反应。
姬扬此刻心如乱麻,自己已是找不到任何踪迹。
“还有一种呢?”
“从这里开始,有另一重妖界,”涂栩心看向他:“便如魔界一般,妖魔两界都存于人世间,得悉密钥才能进去。”
外人连门扉是哪一片叶子,哪一艘船都不得而知,更不要说探入隐秘内界。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宫花橘连声怒叫,尾巴重重一拍。
姬扬呼吸停断,此刻担忧更深。
情绪一起,无情道痕烧灼不断。
他枉顾痛楚,不假思索道:“我去求转生庵。”
“你确定?”涂栩心淡淡说:“她们随意诓骗你一个错处,你反而还耽误了救她的时机。”
“眼下只有两个办法。”师父闭眼运气,许久道:“要么,我们回谷等她。”
“要么,我们去一趟最近的伏州黑市,设法买到进妖界的办法。”
“可是黑市未必能有,卖了也未必是真。”
“师父,你明白我的性子。”姬扬低声道:“我坐不到原地慢慢等她,更怕她出事受苦。”
“如果我们去求师祖,拜托他再行一次燃花问魂,可否能找到线索?”
涂栩心叹了口气。
“此举需耗空六宫主位的全部灵力,且还需要老祖赔上诸多修为。”
“耗费之大,他百年里难得都用上两次。”
“你让老仙人一年里连问两次,是要他的命。”
姬扬还算留着几分清醒,告罪自己言有冒犯。
道心烧灼,连哀痕都闪烁数次,似将消失。
青年原地停了许久,数般断念才终得平复。
他再开口时,声音很哑。
“师父,我们走吧。
”
毒水之上,宫雾悠悠转醒,发觉那毛茸茸的爪子在摸她的鼻子。
“还活着呢。”她疲惫道:“你们来了?”
两狐狸坐在大王莲叶上,旁侧还放着数盘珍馐美味,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抢了盘梅花糕。
宫雾摸索着坐起来,顾不得这些来源何处,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她消耗太大,浑身都在抽痛。
小狐狸仰头看她一口撕开烧鸡腿,舔了舔嘴道:“要是不够,我再去找。”
宫雾匆匆摇了摇头,接过老狐狸递来的汤,一边喝一边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
她恨它们把自己困在这里煎熬惨死,可此刻再无旁人可以言谈。
老狐狸看见那骇人刀墙都碎得不成样子,看得很是惊讶。
“再往前,就是火海了。”它突然道。
宫雾喝完了汤,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你们不怕我一刀杀了那祖宗?”
“如果能杀,也比苦痛折磨数百年来得好。”老狐狸轻轻道:“你杀不了他,现在也能一刀杀了我们。”
“我们掳你过来,就早已做好了赔命的打算。”
宫雾怔怔看他,又闷头继续喝汤。
都是王八蛋。
全都是王八蛋!!
等吃饱喝足之后,她重新站起身来,握紧刀柄继续往前走。
两只狐狸坐在莲叶上,也在看即将会发生些什么。
宫雾不知道自己是否猜对,默默祈愿。
如果死上四次便能免疫一种死法,她一定速战速决,快快活着去救那祖宗,然后立刻回家。
回家,她真想回家,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洞窟变得狭窄幽暗,再往前走有一段路必须弓身过去。
没等火光映亮,她凭灵视已看见那窄道里勾画刻写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笔画繁多图纹晦涩,像无数蜈蚣缠绕爬行一般,看得人头皮发麻。
必然,咒尾一定刻在道路的另一头。
不破咒尾,万物难毁。
宫雾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拿长刀试了试能不能毁坏岩壁,果然没法触动分毫。
别说破坏整个壁面,连那些勾画的符文都无法弄掉半点。
她怆然一笑,重拾赴死的勇气,再度探身前去。
小狐狸坐在莲叶上,怯生生道:“对不起,谢谢你。”
少女头都不回,弓身而去。
“我谢谢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