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许空山摇头,尽管孟海是他血缘上的舅舅,但仅有一面之缘的两人本质上仍然属于陌生的范畴。
换句话说,许空山对孟海没有感情。至于他们后续会如何相处,全看明天的表现了。
开往南城的火车晚了两个小时,一样穿着便装的警卫员小吴紧随孟海出站。孟海的身体看着硬朗,实际衣服底下的伤比陈建军只多不少,再加上年纪跟身份原因,哪怕是私人外出,也必须带着警卫员。
算上往返路程需要的时间,公务繁忙的孟海只能在南城待两天,因此二人没拿多少行李。
到了南财大,孟海顺着陈建军给的地址一路找到陈晚居住的小洋房。他抬手扣响院门,等待半日的陈晚看向了许空山。
许空山穿着陈晚新做的衬衫与西裤,不是舒服的居家打扮,甥舅俩隔着院门相望,下一秒铁制院门的吱呀声打破了沉寂。
陈晚打开铁门,同孟海打了声招呼,四人进了屋,小吴环视一周,确认不存在危险因素后自觉站到门口。
陈晚借口泡茶去了厨房,他跟许空山平时喝的都是白水,茶叶是昨晚上齐仲康那借的。
干枯的茶叶在水的冲力上无规律地翻滚,吸水后渐渐展开,将透明的液体染成青黄色。
客厅内孟海与许空山对坐,陈建军说得没错,许空山既不像他也不像孟雪,仔细瞧眉眼依稀有几分那个男人的影子。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许空山长得像孟雪,孟海也不会多想,毕竟他此前并不清楚孟雪怀孕的事。
“陈晚应该告诉你了吧?”孟海视线扫过许空山挺直的脊梁,柔和了眼神,“你的亲生母亲原名叫孟雪,我是她的哥哥孟海,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舅舅。”
孟海是谁,北方军区的师长,闯过枪林弹雨,什么场面都见过,手上真正沾过血,是众多士兵崇敬的对象。
此时,他卸去了身上的层层光环,在许空山面前做回一个普通人。
许空山的舅舅,是他今日的唯一身份。
孟海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等待许空山如他所愿,唤他一声舅舅。
许空山沉默不语,孟海脸上划过一缕失落。
客厅内孟海并未刻意压低嗓音,茶香袅袅中,发生在二十六年前的往事传入陈晚的耳中。
孟海没有对许空山隐瞒他的身世:“你生父名叫秦承祖,要是你想见他,我可以帮你找人联系。”
“不用了。”管他秦承祖宋承祖,许空山压根没想过寻找生父,“谢谢舅舅。”
在陈述往事的言语中,孟海多次将责任揽在自己头上,若非性格使然,他或许会抱着许空山嚎上一句“这些年你受苦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舅舅”二字,许空山叫得很是自然。在他看来,孟海对他不存在任何亏欠。
杯里的茶水发凉,陈晚索性全倒了,重新兑上开水,端着托盘将杯子送到客厅。
孟海饮了半杯茶,说完过往,接下来是计划将来。陈晚在许空山身边坐下,一起听孟海的打算。
“你想留在南城还是跟我去部队?”许空山今年二十五不是十五,他的未来,孟海无权决定。
许空山毫无疑问是要留在南城的,以孟海的为人,不可能给他在部队开后门。董嘉年当了他那么多年的继子,愣是没从他这享受到丁点“额外”的优待。
孟海失笑,又让陈建军说中了,他果然喜欢许空山这孩子。抛去血缘关系,许空山的性格同样让他很欣赏。
他不相信许空山不懂师长的含义,但许空山从头到尾却没表露出任何巴结的意思。
甚至在孟海主动提出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时,许空山也直接回了个没有。
“好好干。”孟海拍了拍许空山的肩膀,行业不分贵贱,不是非要出人头地才算成功。
认亲的过程比双方想象中顺利,孟海在小洋房歇了一晚,小吴不愿一个人住招待所,睡的楼下沙发。
陈晚陪着许空山把孟海送到火车站,远去的绿皮车厢在他眼中化为一个黑点。
“恭喜山哥。”陈晚在心里补全后半句——这世界上多了一个人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