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朝华犹豫的是,琴师的身份太过卑微,她便是再喜欢他,母后也不会同意自己嫁给一个琴师,所以她既忧心着急,又犹豫彷徨,可眼看夏柠都光明正大去找了那人,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继
续等待。
“公主,咱们不是去跟王后请安吗?”侍女眼看朝华转身往刚才昭宁公主的方向走去,连忙跟上去问道。
身后的几个从人也急急跟在身后。
朝华轻哼一声,“给母后请安的事先放放,眼下先去琴室一趟,我有事情要跟陈琴师请教。”
侍女低下头跟旁边的人对视一眼,脸上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要是公主真的跟那个琴师搅合在一起,王后非扒了她们的皮不可。
纵然那人长得再好,可单身份这一项,就配不上公主,王后更是不会允许公主因为一个卑贱之人而坏了名声。
可拦又不能拦着,不然公主立时便要发脾气了,这样一想,几人只能苦巴巴地跟在她身后,心里战战兢兢。
朝华却是边走边为自己寻找去探访陈简的借口,她只和他见过一面,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这样贸贸然过去,肯定是不太妥当的,不过夏柠借口向他学琴,她是不是也可以有样学样呢?
琴艺她自小便学过了,虽弹得水平不如何,但好歹能听得过去,听说当时父王寿宴上,本是属意陈简为他弹奏祝寿曲的,或许,她可以借此名义,就说母后的生辰快到了,所以想跟他学会这首曲子,好在母后生辰弹给她听。
想好了借口,朝华心里一松,便迈着步子欢快地朝乐室走去。
夏柠和小云走到祈简的院门口时,正好看到他在院中修剪花枝,今日很罕见的,他竟穿了身墨绿色深衣,腰间系带束得微紧,显得他整个人宽肩窄腰,身段极好。
“先生!”夏柠在院外叫了祈简一声,祈简回头,便见她笑得一脸灿然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如盛开的蔷薇一样娇美侬丽。
她今日这身衣装,让人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夏柠同样被他墨画一般的俊美容颜惊艳一瞬,他今日束发用的玉冠同样是墨绿色的,这样深沉的颜色组合在他身上,更给他的俊美增添了几分疏离,凭空让人生出几分蠢蠢欲动之感。
两人总是不约而同被对方的容貌吸引。
“公主!”祈简立时满脸笑意朝夏柠走过去,全然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修剪花枝的剪刀。
刚才距离稍远,他只觉得她格外美丽,可走近了看,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流连在她脸上身上,最后落驻在她身前那圆润饱满的弧度上,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
祈简意识到自己在看哪里时,登时脸上发烧,立时便移开眼睛,几乎不敢看向夏柠。
其实他的眼神只是在夏柠身上轻轻扫过,并没停驻太久,夏柠也对他的注视没有察觉,只是祈简自己心里发虚而已。
“先生在修剪花枝?”夏柠指指祈简手里的大剪刀。
祈简“噢”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剪刀,且刀口还向两边敞着,看起来有些危险。
他连忙将剪刀锋刃合起来,对夏柠解释道:“是啊,最近天气暖和了,院子里的花开得越发旺盛,有些枝叶都垂到地上去了,这不,正好趁着空闲给
它们修整一下。”
夏柠听了祈简的话往院里一看,
果然花草茂盛绿荫繁密,
站在院外也能闻到清新馥郁的花木清香。
“先生这处院子可真是个好地方,不过天气再热起来,怕是蚊虫就要多起来了,可得记得让云石去巫医处配些驱虫的药包。”
夏柠一本正经地向祈简叮嘱,祈简就笑,“公主说得是,我回头就让云石去巫医那里一趟。”
夏柠满意地点头,又问起祈简的病来,“先生病症好些了吗?可还在吃着药?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她仰头认真地问着祈简,阳光透过绿荫映在她的脸上,祈简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幼年一样,那时,他的母亲云夫人也是这样关心他的。
可惜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他神色一恍惚,夏柠语气着急起来,“先生还不舒服吗?”
“哦,没有没有,”祈简回神,嘴角笑意纯然,“公主不必忧虑,我的病已经大好,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药倒是还要喝上两天,免得病势再反复起来。”
夏柠故意拍拍胸口,嗔怪地看他一眼,“先生是故意吓我吗?迟迟不说话,害得我都要胡思乱想了。”
祈简不自然地摸摸鼻子,被她娇嗔的表情和语气弄得一阵酥麻,便讨饶道:“公主勿怪,我刚刚只是一时走神,不是故意的。”
夏柠顶腮看他一眼,眼波微横跟他提条件道:“那先生为我奏一首曲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祈简当然赶紧应下,两人遂移步到屋内,云石去膳堂送东西,并不在院里,小云也很有眼色地没跟进去,屋里便只有祈简和夏柠两人。
仍是一副长案,夏柠一手托腮认真听祈简弹奏曲子,她本来心思不纯,但祈简的琴声似乎真有种别样的魅力,让人不由便沉浸其中,怪不得纪王总是召他过去伴驾。
一曲奏毕,她还迟迟不能自拔,直到祈简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恍然回神。
“先生琴艺实在绝俗,我整个人仿佛已经进入了先生琴音所构筑的世界。”夏柠钦慕的眼神看向他,向他形容自己的感受。
祈简自然很受用她的夸赞,只面上还要伪善地谦虚两句。
夏柠便变本加厉地夸他,还问起他之前在燕国学琴的事来。
祈简就将之前在夏玉稼面前编造的那套同样说给她听,夏柠却在听及他自诉身世时眼神古怪一瞬,他说自己父死母亡,所以流落燕国,这岂不是说,在他心中,越王相当于一个死人吗?
听着这些,夏柠故意试探一句:“是我不好,又勾起先生的伤心往事了,不过先生长得这么好看,您父母的相貌定然也十分出色。”
祈简一愣,眼神躲闪一下看向别处,“或许吧,时间太过久远,我已不记得他们的相貌了。”
他还兀自伤神了一下,怎料下一刻,夏柠便叫了声公子简。
祈简蓦然抬头,眼神里明显能看出惊色。
夏柠却是拖长了声音,“公子简”这三
个字说完,停顿了好几息,才在看到祈简的反应后将话说完。
就这短短几息,夏柠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陈简其实就是祈简,越国流亡赵国的公子简。
“公子简,我是想问先生听说过他吗?”
大喘气一样的,夏柠终于将这话完整说完,祈简眼中的惊色也掩了下去。
他状若无事地看着夏柠,眼神里潜藏着些许探究之意,刚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公主怎会问起公子简?”
夏柠装出一副好奇的神情,一点也不回避他的眼神,解释道:“昨日出宫在杨家和杨夫人闲聊起来,杨夫人跟我说起各国有名的公子,其中说到越国的公子简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可在我心中,再没有比先生生得更好看的郎君了,所以就想问问先生知道他吗?”
夏柠这番回答属实是在祈简意料之外了,且她话里还明显在夸他,认为公子简在相貌上是不如他的,祈简听了这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略微思忖片刻,他避开她好奇打量的眼神,语气有些飘忽,“公子简的名号我只听过,但并未见过其人,传闻他离开越国后一直生活在赵国,也确实有不少美名传出,我身份卑微,自是不敢跟一国公子相提并论,公主所言,实在是高看我了。”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夏柠故意一脸怨怪地看他,“不管公子简身份如何高贵,在我心里,您比他好得多,有些人身份固然生来高贵,可先生抛却身份的桎梏,单凭您自己,就已胜过公子简许多。”
呃,祈简听了夏柠这话既有些尴尬,又有些感动,抛却身份,她能单独认可他,他心里固然开心,但听她贬低公子简,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于是只能闭口不言,任由夏柠发表自己的见解。
夏柠还就真的在他面前说起关于公子简的种种,其中大多是她从别处听来的,祈简努力保持微笑,听到她说公子简府上有几十个美人时,终于忍不住反驳一声。
“公主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从未听过公子简蓄养了如此多的美人?”
夏柠语调微扬的“啊”了一声,眼神清澈的看向祈简,反问一句:“没有吗?那大概是我听错了吧,但我好像确实听人说他养了不少美人。”
说着,她微微停顿片刻,手掌在案上重拍一下,一副终于对上号了的表情向外探了探舌头,“是我记错了,蓄养美人的好像是公子显,不是公子简,我把两人给弄混了!”
祈简听得心里一阵扭曲,梁显那头肥猪,也配和他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