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两千多年,星流彩也没遇见过这么恶心人的事,真的快吐了。
“总之,我会尽快赶来,既然荆沉玉已到,想来问题不会太大。”
连星流彩也对荆沉玉这么有信心,昭昭若是听见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要给他们道个谢?
他们是在登天梯上看见燕轻雀的。
他还是那身赤金色八卦道袍,身上挂了许多东西,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他的脸稚嫩俊秀,带着几分少年感,做出来的事却比当年的夜月眠还疯狂。
“终于等到你们了。”
少年意气的笑浮现在他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有那么丧心病狂,他甚至还在笑,笑得悦目而天真。
“喜欢这一路走来我为你们留下的风景吗?”
燕轻雀站在登天梯上,与御剑而立的昭昭和荆沉玉对视。
“看到仙宗的人了吗?我特地留了一些没让师尊吸收,就是想看看君上见了,是救他们还是杀了解恨。”他望向昭昭,笑意加深,“现在是不是该叫一声君夫人了?你一定特别恨他们吧,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宗害死了你,迫使你与君上分开,是你们之间的阻碍,我把他们打包送给二位,二位一定要好好感谢我才是啊。”
“不过……”他屏息感受了一下,“他们好像还活着呢……”
他啧了一声,不无遗憾道:“真可惜,看来哪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君上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昭昭直接替荆沉玉回答:“那肯定,毕竟他是人,和你这种禽兽完全不一样,你会觉得意外也很正常。”
燕轻雀也不生气,笑望着昭昭:“那你呢?你不恨他们吗?你可是被他们害死了。”
“准确地说是被你师尊害死的,他是直接推手,也已经死过了,我恨个基尔?”
听了这话,燕轻雀脸色沉下来不笑了,显然她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师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父子俩呢,这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昭昭还在说,口不择言的,令燕轻雀神色越发冷漠。
他讥讽一声,正要开口说什么,昭昭忽然持剑而上,一道剑气侧着他的脸过去,猝不及防地在他脸上留下血痕,他不由眯
起了眼。
“反派死于话多,你再多说点,我好早点解决你。”
昭昭笑意盈盈,荆沉玉的到来驱散这里的瘴气,地面结了冰,她的笑在阳光下仿若可以融化这些坚冰,那两颊的梨涡醉人心神,其实若无后面这些事,单说燕轻雀和她最初的遇见,在他最初的构想里,他们应该会有不错的相处。
可惜那也只是构想,不会再发生。
昭昭手里握着的是惊寒,她一个魔却可以将仙剑操纵得行云流水,真的很不一样。
若有机会,燕轻雀还是很想研究一下她,所以没下死手,只打算自己对付她。
至于荆沉玉……
在他打算动手帮昭昭的时候,燕轻雀咬破手指驱动发着法阵,晃动登天梯上的引魂幡,朗声道:“这三千阴魂是给君上准备的前菜,君上好好享用,过了这一关你才有资格劳驾我师尊。”
他还不确定荆沉玉目前的身体情况,虽然他剑气很强,感官上可能已经是飞升之境了,但他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兴许只是拿来唬人的呢?
他很清楚荆沉玉之前身上伤势多重,还有这心魔在,他怎么可能会好?
张天师吃了天师宫所有弟子,弟子们尸骨无存,便是魂魄也被燕轻雀以邪术扣留,就是打算在此刻派上用场,确保万无一失,必让荆沉玉埋骨于此。
昭昭远远扫了扫如乌云般袭来的三千阴魂,三千只是个约数,那密密麻麻夹杂着惨叫袭来的阴魂肯定不止三千了,那无数双苍白的手伸过来,让昭昭不由打了个寒颤。
“你怕了么?”燕轻雀见了,笑着说,“你若怕,现在还可以倒戈。我本想让师尊连你一起吃了,但现在改变主意了。你若听我的话,倒可以留你一命。”
留着她研究折磨吗?
昭昭不屑道:“怕?是恶心好不好,你形容词错了。你怎么那么喜欢搞这些学血腥恶心密密麻麻的东西?密恐了好吗?”
她也不给燕轻雀反应的机会,握着惊寒就刺了过去。
燕轻雀勉强躲开,昭昭的修为哪里是他可以相比的,如果不召张天师,他根本不是对手。
昭昭趁机看了一眼荆沉玉,虽然对他有信心,但还是有点担心:“你能搞得定吧?”
阴魂已逐渐将他白色的身影包围,白日的天空都因此黑了下来。
昭昭皱起了眉,回答她的是一道冲天的剑光。
冰蓝色的剑光从阴魂制造的漩涡中心迸出,气势滔天的阴魂瞬时如被热水烫到的蚂蚁般四散逃开。
惨叫声不绝于耳,比来时更加凄厉,昭昭看见荆沉玉握着般若冷冷淡淡干干净净地悬于空中,他一手扬起,仙剑包裹着雷电般的光泽敛起剑光,他因她的担忧朝这边望来,眉心一点朱砂配上那苍白却不容亵渎的俊美面容,恍若天神下凡。
他没用言语回答,只又挥了一剑,作为用剑的祖宗,他这一剑挥得可比昭昭漂亮多了,剑光弧度优美地一闪,像蝴蝶的蝶翼,将再次包围上来的阴魂击退。
想来若不是为了不让这些无辜惨死,又被桎梏在这里做兵器的
阴魂不得超生、灰飞烟灭,这一剑下来,没一个魂魄是撑得住的。
荆沉玉轻描淡写地反手握剑,剑柄上长长的银色流苏伴着他的衣袂荡起飘逸的弧度,他冷静地看着她,那眼神那表情,都明晃晃地昭示了四个字——乌合之众。
燕轻雀见此一幕,嘴角勾起兴致勃勃的笑,他慢慢道:“多日不见,君上修为更上一层楼,是否已经窥见飞升之境了?真可惜,这样的你也只能成为师尊的养分了。”
看出荆沉玉的底牌,燕轻雀再次咬破手指,这次唤来的不是阴魂,而是张天师。
血光乍现,血气肆意,昭昭一阵恶心,后腰被托住,是荆沉玉及时赶了过来。
他收了剑,单手握着个圆盘法器,手指灵活地将法器转了三百六十度,法器中央亮起白光,他将法器抛起,法器一点点变大,中央白光如骄阳般笼罩无数阴魂,很快将所有魂魄尽数收了进去。
“等离开这里便将他们送到悯天宗超度。”
他将法器收进空间,神色平淡,冷冷清清地说。
到这个时候他都还理智地没有伤害一缕魂魄,将它们妥帖收好,安排后续,完全不计较它们之前被迫来取他性命。
昭昭又想起了过去。
在流光海岸,他如何一己之力挡住妖君自爆,保护众人。
在镇魔渊底,他如何不顾己身,拦住倾巢而出的大魔。
一次又一次,他始终仁慈、强大,高高在上。
昭昭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脸。
荆沉玉一怔,惊讶地看过来,她笑得梨涡深深:“你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个大英雄。
只是大英雄有了心中所爱,便像名剑有了剑鞘,虽然还会泽被苍生,却不再会傻乎乎地付出所有。
他有了在大义之外更想保护的人,更珍重的爱。
这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么?
不,不是的。
这只是说明,荆沉玉从一把锋利的剑,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过去他是冷冰冰的兵器。
现在他想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