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明白那后世女子所言的“生得太早”的含义,晋侯诡诸所为之事,的确并非是……全然错误的选择。
【关于后顾之忧究竟如何解决,暂且当做后话。我们把话题重新转回到鲁国身上。之前说到鲁庄公在他三十多岁高龄的情况下,终于要娶正妻了,终于还是娶了齐女,真是太悲惨、不是,太般配了。】
【关于鲁庄公和哀姜的关系其实挺微妙的,前面做过推断,哀姜八成是齐襄公的女儿。也就是说,哀姜既是鲁庄公的表姐妹,也是他亲妈奸夫和他杀父仇人的女儿。】
【当然,这个时代应该没这么多道德限制,我只是想说这场婚事怎么看都是很标准的政治联姻,没啥真情实感才对。但怎么说呢,如果只是为了讨好齐国,总觉得鲁庄公做得好像有点太过了。】
【在婚事之前,鲁庄公先是去了齐国一趟,目的是观社。社是古代比较常见的一种信仰,各国基本都会祭祀社。但齐国的社却不太一样,《墨子·明鬼下》提过这么一句,说燕国的祖、齐国的社稷、宋国的桑林和楚国的云梦是一样的。】
【祖和社稷都是祭神的仪式,桑林和云梦都是地名,重点是下一句。这四者为什么一样呢?《墨子》的原文是“男女之所属而观也”。关于这句的理解,观其实可能是“灌”,是性/行为的暗示。】
【不管是不是吧,“男女之所属”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多少是那种比较开放的男女大型相亲会。鲁庄公没事儿去参加这种仪式怎么想都不合礼法——当年鲁隐公去看鱼都被说了一顿,那还没出国呢。】
【于是曹刿劝他这种事别再干了,你要守礼才能更有立场治理国家啊,除了朝、盟、征伐、有王、巡守这五件事以外,你就不要乱跑了。不然你的任何行为都会被史书记载下来的,这种不合法度的事
() 情被记载了,后人要怎么看你呢?】
【除了入齐观社,其实他还见了齐桓公两面,达成了盟约。祭祀社的时候齐桓公不太可能没出面,也就是一年他们见了三次。为了政治需求,这感觉也差不多了。然而鲁庄公为了这门婚事还做了更多。】
【先是用红色的染料涂了桓宫——也就是祭祀他爹的庙——的柱子。按《谷梁传》的说法,天子诸侯用青黑色漆柱子、大夫用青色、士用黄色,没有用红色的道理,这明显非礼。接着又刻了桓宫的椽子,这也一样非礼。】
【具体的就不说了,总之从天子到士,对椽子的处理工序尽管同样各有规格,比如有的磨,有的斫,士干脆直接用树根。但同样没有“刻”这个步骤。关于鲁庄公的这个行为,历代注家都认为是夫人嫁入鲁国必然要庙见,所以装饰桓宫来自夸。】
【额,如果大佬们的猜测是真的,某种程度上多少有点地狱笑话了……请大家再次回忆一下他们两个的关系,虽然《左传》只说哀姜是齐侯之女,《史记》更是写了完全不可能的小姨说法,但之前结论的可信度是非常高的。】
【装修桓宫的行为既是非礼,又纯属没事找事,所以鲁庄公又被数落了一番。大概就是什么节俭是最大的美德,奢侈是最大的恶行,你爹有大德你却有大恶,恐怕不太合适吧。嗯,考虑到他装修的还是他爹的庙,感觉更缺大德了。】
【就这还没完,他亲自去迎接哀姜入鲁。虽然理论上除了天子都应该亲迎夫人回国,但是实操的时候诸侯大部分也不会亲自动身的,去边境已经很给面子了。当然,这件事还是可以被归类在和齐国打好关系的范畴里的。】
【最后就是哀姜到了鲁国之后,毕竟也是夫人了,要认认人。鲁庄公就让宗妇,也就是嫁入公室的女性们与哀姜相见,这个叫做贽,也是一种礼节。贽类似于一种社交礼仪,见面的时候通常会带一件物品作为自己身份的象征。】
【一般来说,身份高贵的男子带玉帛,到大夫再往下就是带禽鸟;女子则通常携带榛、栗、枣、脩。脩不像前面三种是果实,而是一种加了香料的干肉。但是哀姜见宗妇时,却拿的也是玉帛一类的东西。好,这下又捅了马蜂窝了。】
【于是再次有人来劝鲁庄公:男女同贽,不就没区别了吗?而男女之别是国家非常重要的一项节制标准,如今却由夫人来打破了,这恐怕是不可以的吧?】
【虽然君夫人和君享用同样的礼制待遇,但是很明显贽见礼是例外的。因为这个贽他更像是一种,没有关系的两方通过贽确定彼此的身份高低,从而建立联系的过程,而不是一个确切的待遇。男女的贽见礼规格甚至都不在一个体系中。】
【最后,话说虽然两次劝谏都用了“无乃不可乎”这种很委婉但又很强烈的双重否定句,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样子,甚至没有记载鲁庄公的反应呢。如果听了,很明显不会这样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