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狼!”
白皎小声骂了句,声音压得极低可不论是白晏临还是丛云,他们一个武功极高,一个身怀法术,怎么可能听不到。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搅得心神动荡,张了张嘴,正要解释。
白皎先一步出声:“你们站着,别过来,我要穿衣服。”
一句话竟似什么定身咒一般,让两人同时动弹不得。
细微的摩擦声与水声好似在耳畔荡漾,宛若无形的钩子令人心潮起伏,两人皆是面无表情,只有愈发紧绷的下颌,透露出情绪波动。
在旁人面前,他们可以是石头,是冰山,不近人情,冷酷至极,在她面前,连一个动作一道声音都能让他们情难自持,心神不定。
“我好了。”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两人同时转身,“皎皎,我方才是担心你,才会急匆匆赶过来。”
“我不知道你……”
白皎轻觑他们一眼:“我知道。”
她边说边整理衣襟,刺绣的腰带草草缠了两圈,衬着宽大的衣袖,勾勒出又细又软杨柳似的腰肢,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垂在身侧,滴答滴答的水声浸润岩石。
那张如玉的小脸染上一抹诱人的薄红,浓密又纤长的眼睫如蝶翼振翅,烟波流转,又何止是潋滟生辉可以形容,分明是活色生香,直教人神魂颠倒。
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诱人,无辜纯洁得令人自惭形秽。
他们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白皎抿了抿唇,坐在在一侧的大石头上,白皙指尖卷着一缕墨发,开门见山道:“我觉得有人在故意害我!”
她直直看着两人,叫他们瞬时心头一凛。
怎么不说话啦?
白皎气得鼓起脸颊:“你们怎么不说话?”
白晏临:“是苏明珠。”
并非疑问,而是笃定的语气。
丛云听得眉头一挑,看向白皎,少女清圆的眼眸睁大,映出几分讶然,他就知道,白晏临猜到了。
垂在袖中的手蓦地攥紧,只会卖弄些许小聪明罢了。
白皎已经平复心情,好看的黛眉微微蹙紧:“她为什么要杀我?”
她还没找苏明珠算账,说她鸠占鹊巢呢,苏明珠凭什么怨恨她,她能有十多年富贵日子,难道不是因为顶替了自己的身份?
别说什么苏明珠无辜可怜,是父母做的坏事,白皎只知道,现在受苦的人是她,被顶替的人也是她,她过了那么多的苦日子,一天一天熬过来,苏明珠只是被赶出昌国公府,一切各归各位罢了。
如果要劝她大度,最好自己替她经历一遍。
白皎不相信一个陌生人只张张嘴,就能跟她感同身受。
之前刻意忽视对方,不跟苏明珠见面,已经是她最宽容的做法。
其实恢复记忆后的白皎还想过去找苏明珠。
这就要提起还未来到这个世界时,妖宫前发
生的种种异象。
白皎没去过主神空间,如她这样的工具人一直都是主神麾下最底层的存在,为剧情服务,为男女主服务,死了便死了,只要灵魂不灭,就能持续不断地投入下一个世界,永远都是主系统手下的傀儡。
但她可以确定,那日天空之上巨大的独眼,定然跟主系统,不,应该说主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它敢称神,定然实力强悍。
白皎也不怕,这个世界的天道虽然归隐,留下的布置也不是轻易就能化解,否则那次过来的就不是主神的一道分(晋江)身,而是主神亲临。
说回现在,主神分*身虽然没了,她可没忘了幽水,那么疯癫又气运不错的仇人,她敢肯定对方没死!
或许,她也在这里。
白皎深切怀疑苏明珠就是幽水,只是猜测还没来得及得到验证。
同样的,这次突然遇袭,她也觉得对方搞鬼。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是,情况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样。
信阳王世子府的书房,笼罩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废物!一群废物!”信阳王世子的暴怒声打破平静,扫过汇报的下属,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刺客,竟然一个都没活下来。
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正是现在的情况。
越想越气,索性一脚踹上手下,将所有人都赶出去。
苏明珠正是这时出现的,甫一进门,便觉察到凝重的气氛,不禁提起心来:“世子爷。”
听见熟悉的声音,盛轩猛然一怔。
他正背对着她,满脸恼怒,待再转过身,已经变了一副神色,愧疚、怜惜,夹杂着些许许爱怜,却似冬日水面上薄薄的一层浮冰,浅薄得让人心惊:“你怎么来了?”
温声细语,和对手下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苏明珠瞬间松了口气,张了张嘴,不敢说是来关心之前的杀手,她很白皎,所以在得到盛轩信任后,特地派一群人趁白皎上山祈福的机会,想要将她彻底除去,如今已是深夜,着急的她现在的结果如何。
她不提,盛轩却主动告诉她。
听到失败了,苏明珠咬住下唇,低垂眼眸仿佛很是失意,实际上,她眼底染着熊熊火焰,愤怒和不甘几乎冲垮她的理智,她怎么就那么好运!怎么还不去死呢!
隐隐的,她只觉白皎是她的克星。
她一出现,她就成了苏明珠,她出事,她就被赶出昌国公府……
盛轩安抚地揽住她的腰,温柔宽慰,苏明珠也作出一脸感动的表情,不看二人心中所想,看起来,倒真像一对情深义重的恋人。
实际上,盛轩心中自有打算。
他知道苏明珠身上的神异之处。
当时他因查到苏明珠掺和围场狩猎一事,对她生出几分好奇,结果派人调查,得知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喜欢她的兄长白晏临,这不是□□吗?
然而谁知还有更大的疑团,一个从未出阁的娇小姐,如何得知周立的假身份,她仿佛未卜先知一般,让盛轩愈发好奇。
本来想细细探究她的秘密,但是今日之事让他分外警惕,不能再慢慢抽丝剥茧,思及此,他眼神一凌,终于下定决心:“你从何得知我的谋划?”
苏明珠骤然一惊,想要挣脱,发现他双手像是大钳子似的,死死扼住自己的脖颈,窒息、濒死的恐惧如潮水将她溺毙。
苏明珠很快便被他击溃了心理防线,主要是这段时间,她一直战战兢兢。
“我、我说!”对上那双嗜血的眼睛,她心中发紧,两眼发黑,忙不迭求饶。
他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片刻后,书房陡然响起一阵肆意大笑,笑声主人正是盛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明珠,忽地,动作极尽温柔小意:“卿卿,你真是我的福星!”
谁也没发现,一抹黑色身影如一片落叶,骤然飘离此处。
暗卫呼吸急促,心神狂震,第一时间将消息汇报给上司,也就是白晏临。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暗芒:“重生?”
他忽然想起许久未做的梦,不,那并不是梦境,而是即将上演的未来,他亲自验证过。
他也从未想过,苏明珠这样的人,竟也会得天眷顾。
思及此,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娇美面容,未来已经改变,他的爱人只有一个,白皎。
他忽然很想很想她,想要见到她,想要拥抱她,结果,他在小厮处得知她去了国师府。
霎时间,白晏临脸色难看无比。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人都快被拐跑了!
国师府。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府里的荷花来得极其烂漫,水面上一片碧波荡漾,粉莲接天,可明明,现在早过了荷花开放的时令,白皎舔了舔唇,朝身侧看去。
“好看吗?”
她点点头,从满池莲花上收回视线,神色平静。
倒是一侧侍候的下人心中惊叹不已,小姐不愧是名门贵女,面对这样的景色,也能波澜不惊。
想他自己,当初可是狠狠惊讶了好一段时间。
丛云瞥了眼,下人立刻退下。
“有鱼,好肥啊。”白皎眼尖,一下瞥见荷叶下肥硕的大鱼,眼神瞬间给它勾住了,一门心思盯着水里的大鱼,心想,真的好肥啊。
“你喜欢?”丛云笑着问他她。
白皎满心都是好肥的鱼,一张嘴心里话全说了出来:“喜欢,不知道烤了吃味道好不好?”
丛云一怔,俊美的脸上漾起温情笑容,惊愕,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他柔声说:“喜欢哪一条,这些全都是你的。”
白皎反应过来,脸颊染上绯红:“还好。”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那种贪吃的人,她和丛云共乘一条小船,着本来就是他的安排。
小船受他操控,轻轻飘向湖心。
她扭头看他,却见男人满脸餍足,喟叹道:终于只有我们了。”
白皎一怔,他已俯身过来,手里握着摘来的花朵,将开未开,艳丽五匹,白皎正要接过,却见他越过自己,花朵直接插在鬓边,娇艳欲滴的鲜花美丽至极,在她面前,却只能尽数沦为陪衬。
白皎手里握着荷花和莲蓬,对上他深情款款的视线。
身下的小船在飘摇荡漾,在湖心漫无边际地摇曳。
这时候,她哪里还记得水里肥美的鱼儿。
垂柳轻扬,光景正好。
她捧住他的脸:“你等了我多少年?”
“我只记得今日是我们相识一个月零三日。”
“皎皎,以前的都不做数。”
从今天起,从与她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生命才真正开始,有时候,丛云会羡慕紫川,因为他失去记忆,不必沉湎于过去,等待她。
可他又庆幸,他有记忆,不会在人间沉沦,他会用尽一切手段,等她归来。
他以过客的身份在人间行走,等待她的出现,甚至考虑到她的变化,以他的聪颖,悄悄学了不少人间手段。
脸他都有些惊叹,人生短暂,不过百年,却懂得如何在有限的生命里达到最广阔的宽度。
他勾着她的衣带往下倾倒,背后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海,映日荷花,绯红点点,旖旎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皎皎,嫁给我好不好?”
白皎目光滚动,一只手按在船上,小船摇摇晃晃,她的心也摇摇晃晃,一抬眼,男人眉梢微弯,俊美如神的面容刻入眼底,属于他的风流恣意扑面而来。
男人温润一笑,指腹在她唇上流连忘返:“皎皎。”
低声呢喃,暧昧的轻语。
白皎眨着眼,她承认,她确实被他诱惑到了,以为他会吻下来,只有一阵温吞的轻抚。
强烈怀疑他是故意的!
气恼地勾住他的脖颈,正要化被动为主动,湖畔忽然响起一阵喧闹。
“白公子,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下人焦急的呼声传来,紧张地盯着那抹挺拔高大的身影。
白皎他们齐齐看去,不禁一怔。
白晏临踩着荷叶直接飞了过来,紧张的下人得到消息,马上退下,临走前,有人偷偷瞧了眼湖面。
那艘小船上多了一个人,又开始晃晃悠悠地荡了起来。
白晏临:“皎皎,跟我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言语之间,竟是直接忽视了另一个人。
丛云也不恼,淡淡一笑:“不如就在这里,此处除了我们,再无他人。”
白晏临恨不得将他踢下去:“这是我跟皎皎的家事。”
他们的事情,跟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丛云:“兄长何必挂怀,我跟皎皎马上就要成亲了,届时,还要请兄长喝杯喜酒。”
白皎眼睁睁看着他黑透了脸,悄悄扯了扯丛云衣袖,
让他别这么过分。
这一幕落在白晏临眼底(),分明在彰显她对他的偏爱?()『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收回视线,强迫自己忘记那刺眼一幕。
“皎皎,如果我不是你哥哥呢?”
白皎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虽然她确实不知道,只是靠着这么多世的直觉隐约感知到有问题。
果然听他道:“我不是你的哥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看向丛云:“这件事,我想国师应该很清楚。
丛云:“……”
白皎“啊”了一声,神色略显夸张,眼里稀薄的几分惊讶却是真的,她猜到对方身份特殊,但是没想到,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惊讶。
白晏临直直凝望她,将自己身份和盘托出。
当年皇帝膝下无子,并非不能生育,而是生一个便夭折一个,以至子嗣断绝,后来,皇后意外怀有身孕,几经波折终于将他生下,那时,天下众人皆知,皇帝后代断绝,无数人虎视眈眈。
皇帝唯恐他像其它哥哥一样夭折,于是,便令忠心耿耿的昌国公以瞒天过海之计,将他抱养到昌国公府。
无论真相如何,事实是,他确实平平安安地昌国公府长大。
待他束发后,父母才敢与他相认。
“皎皎,他太老了,配不上你。”白晏临直言不讳道。
丛云听得一噎,眯起眼睛,果然,他们就是天生的死对头。
随即,他温柔一笑:“可是皎皎喜欢我。”
那样子让白皎形容,就像有恃无恐的宠妃,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果不其然,白晏临脸色微变,几乎可以称得上怒目而视。
不论他说什么,丛云只回一句话——“可是皎皎喜欢我”。
白晏临抿紧嘴唇,隐忍地看向白皎:“皎皎。”
白皎眼皮一跳,隐约有种预感。
果然,下一刻便听他道:“皎皎,我喜欢你。”
“我们是最先遇见的,是我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希冀地想,哪怕只有一分。
白皎沉默不语,长且浓密的眼睫低垂着,怕多一秒就露馅。
他看起来好可怜。
向来冷静英武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清冷破碎感,让他有种战损美人的感觉,更何况,她本来就喜欢他,现在更是。
但是……
她偷偷瞥了眼丛云,正对上男人无奈宠溺的目光,显然,他一早就猜到了,她都喜欢。
白皎也这么觉得。
可现实是,眼睛胡乱瞟向四周,小船停在湖心,除了小船这条交通工具,再无其它。
白皎深吸一口气,直勾勾地看向两人;“如果我说,你们两个我都喜欢呢?”
两个笨蛋。
无论是流风,还是东渊,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本就有情,又在一起经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对他不心动。
但是很显
() 然,她的答案有些惊世骇俗,丛云好些,白晏临惊愕不已。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微凉的水包裹身体,白皎毫不犹豫地划水,打算就这么离开。
这样的大事,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解决得了呢。
是好恋人就不要让伴侣为难!
她又奋力划了两下,恨不得一口气游到对岸,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两声“扑通,下一刻,她被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拦腰腰抱住。
“你就打算这么跑了?⒁()⒁[()]『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白皎蓦地睁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带着往湖里下沉,无边无际的水流包裹她们,肺里的空气化成一个个圆滚滚的小泡泡,不断冲向水面。
“唔……”
微弱的低吟声中,漆黑飘摇的长发缠作一团,属于他的阴影压覆而来,顷刻间,封禁她的软唇。
白晏临强势地将她圈在怀里,贪婪的视线如同炙热的岩浆,紧紧凝视她。
天知道在她看见她竟然敢跳湖之后,他的心一瞬全乱了。
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失去她。
他认栽。
白皎不知道他的纠结和妥协,细白的手臂紧紧攀附住男人肩膀,又或者是脖颈,她能感觉到另一道幽暗的视线,几乎洞穿她的身体。
一定是丛云。
唇舌间的攻城略地让她再也没法去想其它,绵密的氧气透过交融的唇齿渡如呼吸。
“哗啦”一声。
三人瞬间破水而出,小船也被水浪冲击得摇摇晃晃,白皎今日穿得轻薄,此时正趴在白晏临怀里喘气,不忘抽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白晏临:“我送你回去。”
他的眸子晦暗,长且浓密的眼睫垂下一滴水,落在她脸上,让她瞬间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阵热意。
“无碍。”丛云第一时间上前把脉,瞬间用法术将她身上的衣服烘干。
白皎这会儿想起刚才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简直是脑子发昏了。
月上中天,白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听见一阵动静,瞥见他们,她猛地坐起来:“你们……咳咳!”
“皎皎,你怎么了”他目光关切,谴责地看向丛云:“你白天不是还说皎皎没事?”
白皎捏着被角:“只是嗓子不舒服。”
白晏临:“……我给你倒杯茶。”
她慢慢观察,忽然发现俩人似乎和解了,至少,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复存在,又或者藏到底下了?
白皎微微挑眉,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白晏临见状,挑衅地看了眼丛云,后者神色沉稳:“说吧。”
白晏临:“嗯。”
他将手下查到的消息说出来。
突然听到苏明珠的名字,白皎惊愕了一瞬,接着就被更大的消息砸晕,重生?
难怪她一直觉得苏明
() 珠怪怪的,原来是重生。
至此,她终于补全了最后一块拼图。
原来这是个假千金重生的剧本。
那她肯定就是恶毒女配对照组。
白皎也不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什么,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一个皇子,一个国师,只有她,是个可怜的被替换了十八年的国公府小姐。
算了,她对自己的运气根本不抱什么希望,只要主神存在一天,好运与她注定无缘。
握爪,坚信实力能碾压一切!
回过神,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鼻尖微皱,让他们同时生出一股不妙预感。
白皎:“你们身边好像很危险,我可以反悔吗?”
谁都知道她口中的反悔是什么意思。
“不可以。”两人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