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山不再理会怔愣在原处的周长老, 方才走出议事堂,便见一名随侍匆匆赶来,一眼见着他, 开口便道:“少主, 江少侠说的那几个人来了。”
李寒山回首看向江肃, 江肃不由也跟着一怔, 而后会意,道:“应当是花时清他们来了。”
当初他们与花时清约好,先带大祭司来魔教分舵修养身体,而花时清与傅闻霄凑齐解蛊所需的药材后便会赶来此处与他们汇合。
江肃可巴不得大祭司早些解蛊, 早点赶回苗疆再将那钥匙给他带过来,他急忙那那人带他去迎花时清与大祭司进来, 贺灵城回去炖汤, 乌歧继续喂猫, 这议事堂内走的走忙的忙,最终便只剩下了咬牙切齿的周长老一个人。
周长老在圣教数十年, 还是头一回如此受气。
他不信。
就这小小一个正道小贼,还真能把他逼到山穷水尽。
周长老深吸一口气, 决定同教主告状。
他飞奔回屋,准备笔墨纸砚, 洋洋洒洒列下无数江肃罪行, 自己还多杜撰编了一些,而后寻了自己的心腹,让他赶紧将信给谢则厉送过去。
这里可是圣教!
圣教之内, 谢则厉为天, 只要天颜震怒, 他想, 这姓江的,一定要死得连骨头灰都不剩下!
……
江肃并不知道有人在咒他。
此时他正坐在大祭司屋中,看着花时清与傅闻霄二人连手,为大祭司与徐卿言去解那该死的双生蛊。
他不懂蛊毒,看不懂二人的手法,却也不敢出声打扰两人,反倒是一旁的方远洛,不住轻声感慨,小声念叨,道:“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走到魔教分舵里来。”
江肃:“……”
李寒山:“……”
方远洛继续碎碎念叨:“哎,有个朋友和魔教少主有关系可真好啊,魔教看起来,好像比武林盟有钱。”
江肃:“……”
李寒山:“……”
方远洛终于抬起头,看向李寒山,手中扯着屋内窗帘的一角,小声询问:“李兄弟,你们这窗帘……值多少银子啊?”
李寒山:“这……”
他怎么可能知道?!
方远洛碎碎念叨,声音不大,可屋中几人听得清清楚楚,傅闻霄本就不太愿意到这种地方来,若不是江肃请求,他是绝不可能踏进魔教分舵半步的,他本心烦意乱,方远洛还要不住念叨,他终于生了气,瞪了方远洛一眼,方远洛立即闭了嘴,乖巧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江肃只好起身,将方远洛带出去,以免方副帮主憋得太久,将自己憋坏了。
他们在外头等了许久,直到午后,那房门方才开启,傅闻霄从内走出来,面色疲倦,道:“他们已经没事了。”
江肃这才进了屋,见大祭司靠在床头,那面色较之前的惨白,已多了一分红润,而徐卿言的身体本就比他要好上许多,更似已恢复如初,反倒是花时清扶额靠在桌边,疲倦不堪,显然为了解开这双生蛊,耗费了他许多精力。
江肃令人准备饭食,傅闻霄和花时清一日未进水食,需要好好休息,可那饭菜还未端上来,大祭司已小声开了口,道:“阿兄,前几日我说的事,你……考虑如何了?”
江肃这才想起大祭司想将祭司之位留给花时清一事,当时便惹得花时清有些恼怒,江肃倒是想不到大祭司竟然会挑着这种时候旧事重提。
花时清本就疲倦不已,大祭司还要同他说这种话,好像一刻也不远在族内多待,恨不得立即随着徐卿言远走高飞一般,这态度难免令花时清觉得恼怒,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了大祭司的请求,道:“我不接受。”
他以为
自己的态度已经足够强硬,大祭司应当不会再执着此事,可不想大祭司微微皱眉,仍然坚持不懈,道:“照族中传统,大祭司本该由长子继承。”
花时清:“……”
大祭司又道:“我想离开苗疆,阿兄,你知道我喜欢他的。”
他再三强调的爱情反而激起了花时清的怒意,花时清抬眼看向大祭司,竭力抑住话中隐怒,道:“所以你就要为你的爱情抛下族人了?”
大祭司一怔,说:“我已将大祭司的位置托付给你了。”
“大祭司职责万千,哪怕是正常交付,也需要数年时间学习。”花时清挑眉,道,“你说走就走,难道不是不负责任吗?”
可大祭司还觉得有些委屈,道:“那些琐事,阿兄你看一看便知道怎么做的。”
花时清:“父亲既将大祭司之位托付给了你,你便该为此负责。”
大祭司反驳:“我本不愿成为大祭司的,阿兄,你该知道,有些人生来便是以儿女情长为先,可你们非要迫我。”
花时清:“……”
花时清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觉得他二人这般争论并无意义,二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肯接受对方的想法,那在此刻,若有旁人愿意出面调停,显然是最好的。
花时清看向了江肃与李寒山。
“少主,江少侠。”花时清问,“你们觉得呢?”
江肃:“……”
不是,这和又他有什么关系啊!
李寒山一怔,下意识道:“若你愿意接手,那他所为也并无不妥。”
江肃却与他意见不同,蹙眉看向大祭司,道:“你既是族中大祭司,本该背负起大祭司的责任。”
李寒山:“……”
江肃:“……”
二人对视一眼,好似终于找到了他们第一个观念分歧。
“儿女情长当然要在立业之后。”江肃说道,“他既有他的职责,那便该以职责为先。”
李寒山只是皱眉,小声说:“心慕一人,又没有错。”
“感情可以控制。”江肃挑眉,“这并非什么难事吧?”
李寒山摇头,道:“情起之时,心难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