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辉月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到开门的声音,朝孙七佰的方向看了过去,双手交叉,轻轻搭在膝盖上,脸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
他点了下头,说:“你来了。”
周辉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孙七佰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来。
他问:“有什么事吗?”
在接到这个活,简单了解周辉月的背景的时候,孙七佰有想过这件事不太好办,周辉月会歇斯底里,闹得不可开交。毕竟是从云端跌落,豪门继承人一朝变成残废,被亲人放逐,这样的落差,很少有人能受得了。
但周辉月一直表现地很平静,平静到近乎漠然,不像是真实活着的人,而是某种假象。
这不正常。
孙七佰想要扒下这层假象,从苏俪手中拿到更多的钱,但却抓不住他的把柄。
他没能成功。
如果这真的只是假象,周辉月会对现在的囚禁生活没有欲求吗?”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可以不在意吃穿,难道可以忍受即将残疾,得不到治疗的腿吗?
所以孙七佰放弃了。
周辉月看了他一眼,简单直接地说:“我准备和你谈一桩生意。”
手机上显示了一行数字,是他准备支付的筹码。
孙七佰才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有什么话想问却没能问的出口。他看管了周辉月这么长时间,却从未发现他能与外界交流,并不是一无所有,还有能力收买自己。
为什么是现在?孙七佰慢慢凑
了过去,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数字,没想明白。
事已至此,其实他已经没得选了。即使他将这件事说出去,苏俪也不会再相信他的能力,将这件事继续交给自己。
但孙七佰还想要更多。还不够。
周辉月的筹码拿出来得太早,也太多了。
片刻后,孙七佰收回目光,装作严肃地开口:“我是太太请来照顾你的,怎么好收钱?”
周辉月不以为意,他没有揭穿这个假的不能再假的谎话,只是浪费时间,提出一个孙七佰无法拒绝的条件:“你的妻子,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孙七佰完全僵住了。
他的妻子有病,遗产的慢性病,人至中年突然严重起来,治不好,只能养着。即使有钱,如何挑选到好的医院,找到合适的医生,都是门路,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显然不是自己能立刻解决的。
但眼前这个人,愿意为自己省去那些时间和精力,帮他一个大忙。
他顾不上别的,着急地问:“你确定没骗我?”
周辉月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人,并没有表现出急切,他说:“你会同意的。是吗?”
孙七佰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就在孙七佰准备问周辉月需要自己做什么的时候,周辉月开口说:“我可以和你换一只录音笔吗?”
孙七佰没能维持住脸上的笑,他顿了几秒钟,看着周辉月,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然后屈服似的从口袋中拿出那只录音笔,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周辉月将另一只录音笔推了过来,相同的牌子款式。
这不是巧合。
孙七佰的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没忍住说:“您查了我这么久,究竟是要我做什么?”
“别那么紧张。”周辉月的语调听起来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一点小忙。完全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周辉月的要求的确很简单,让他装聋作哑即可,不用向苏俪套话。
谈妥后,孙七佰一刻也没有多留,走了出来,他甚至对周辉月产生了一丝恐惧。
上车之后,他打开录音笔,里面是一段模糊的对话,竟然是自己在勒索周辉月。
孙七佰感到一阵不寒而栗,背后的衣服被冷汗打湿了。
*
今天老爷子不在,去亲戚家帮忙,刘奶奶无聊,叫虞倦过来吃饭。
他来的时候还早,两人散了会步,刘奶奶看箬叶长得好,没忍住摘了些,说要给虞倦包粽子吃。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虞倦在一旁看着,顺便帮点力所能及的忙。
手机震了一下。
虞倦右手拿着粽叶,左手捞起手机,点开来是周辉月发来的消息。
“两个小时后有雨,你回来吗?”
第一次出门的时候,周辉月曾对虞倦的安全表达过担忧。之后的每一次,虞倦都会收到周辉月的消息。
虞倦想回一句“马上回去”,刘奶奶正好叫他的名字,手忙脚乱下,不小心误触到了视频通话。
来不及挂断,对面已经接通了。
隔着屏幕,周辉月看到的是虞倦的小半张脸。
湿润的唇微微张着,衔了一枚很红的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