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那我会亲手解决他。”
北梁皇垂眸看着他片刻,缓缓道:“你一个刚刚入门的炼气修士,如何解决一个渡劫修士?”
“我知道师尊的软肋在何处。”三宝低声道:“再加上师尊现在对我这个弟子是较为信任的,所以我可以攻其不备。”
北梁皇眯眼:“他的软肋?”
“若是我们确定师尊图谋不轨后,我会将这个线索献给陛下的。”三宝不卑不亢道。
屋内静默着,烛台上的火苗摇曳,是不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龙三宝,”北梁皇垂眸看着跪地的少年:“你应该清楚,就算是我作为人间帝王,于情于理无法对于一个修仙者下手。但是把你今天晚上的话告诉你师尊,我还是做得到的。”
三宝俯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般的宗门要是出了你这种欺师灭祖的逆徒,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当众处死。”北梁皇的双眉紧紧蹙起:“你说的事情我一路听下来,可以确认北梁的事情与你并无直接的利害关系。那么你为何要趟这浑水?出于正义?出于同情?亦或是对小乖的师兄弟情在作祟?”
“……”
“还说什么要杀要剁悉听尊便!”北梁皇似乎是有些恼怒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别跪了,起来!站起来!小小年纪,你知不知道道这种毒誓不能随便……”
然而他说到一半,就看着三宝的眼睛哑了声音。
三宝有些疑惑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陛下,怎么了?”
北梁皇沉默片刻,随即低低地叹了口气:“你……也罢。我们来详谈如何试探你师尊的目的吧。”
“是。”三宝重新在座位上坐下。他们这一谈,直接从深夜谈到了天色吐白。直到御书房内的烛火彻底燃尽,三宝才重新戴上了恶鬼面具,对着北梁皇抱拳行礼后,才跟着老宦官离开了此处。
北梁皇坐在原位,盯着桌案上涂涂画画的纸张。半晌,他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书柜,低声道:“你都听见了吧?”
屋内静默了片刻,随即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响在御书房内响起。书柜被人缓缓推开,抱着暖炉的皇后坐在木制的轮椅上,面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他们彼此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皇后轻声道:“你相信那孩子吗?”
北梁皇沉默着起身,走到皇后身前,缓缓跪下,伸出双手握住对方冰冷的手。
“那个孩子,”他低声道:“他是真的做好了死的打算。”
皇后微微一愣。
“我刚刚看见他的眼睛了。”北梁皇垂眸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他不怕死,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他说要杀要剁悉听尊便的时候,是认真的。”
皇后垂下眼眸,静静地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北梁皇的发顶。
“这种不怕死的人是最麻烦的了。”北梁皇低声叹息着:“想想看,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那他又会恐惧些什么呢?他做事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北梁皇疲惫的闭上眼睛:“梓童,我真的有些看不懂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了。”
他的头上传来一声轻笑,随即自己的脸庞就被一双微暖的手给捧了起来。北梁皇顺势抬头,视线落入了一双盛着笑意的琥珀海之中。
皇后温柔地看着他,微微笑道:“我的好陛下,我倒是觉得你想得太多,反而绕进了死胡同里了。”
北梁皇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她。
皇后轻笑:“陛下不如这样想,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孩子,为了某些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或者事,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拼死保住北梁。这样的人,不应该更值得信任吗?”
“而且,”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不由得失笑:“无论是他的哪一个身份,都是小乖把他带过来的。你不相信别的孩子,自己家的这个总该是相信吧?”
北梁皇沉默半晌,然后头一低,把整张脸都埋入了皇后的手里,闷闷道:“还是我夫人厉害。”
*
沐浴着阴天清晨细微的阳光,三宝拖着脚步,慢慢地往自己的居殿走去。
不知道北梁皇到底信了几分他说的话,也不知道他们昨晚,不,今早商量的计划究竟能不能执行成功。三宝颇为头疼地按着自己真的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真的麻烦死了,为什么重生的人不是齐冶啊!以他的身份拯救北梁应该更容易吧!
不,应该换个角度来看。如果师尊不来北梁,根本就不会有这些破事了。三宝痛苦地想着。明明都已经换了个人,为什么这位无极仙尊还是要往北梁跑啊!
系统任务吗?如果系统要求师尊毁灭北梁怎么办?拒绝的话,师尊会受到师姐一样的惩罚吗?不,要是师尊同意做任务呢?那他就不得不解决师尊。可是师尊又是被系统逼的,某种意义上也是属于无辜。可是若是放任师尊不管,小师弟,还有北梁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这些问题这些天来已经在三宝脑中徘徊无数次,但每一次都无法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他捂着自己胀痛的脑袋,甚至开始觉得自己背上的淤青以及之前骨折的手腕都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了?头疼?”
“嗯……”三宝蹙着眉,轻声回答道。
说完,他随即一愣,放下手,向声源处看去。
银发雪衫,眉眼清隽。
师尊站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个细长的黑色袋子,正微微蹙眉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