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想象昨晚的青年有多可怜,估计是睡着了又被迫醒来。
喝了大半碗粥,时玉恢复了些力气,恹恹的撇过头去。
陈政三口两口把他剩下的吃完,拿过毛巾给他擦嘴。
他睁开眼,眼里水汽未散,没什么力气的用柔哑的声音质问男人:“……这是什么毛巾?”
“新毛巾,”陈政指了下床边的铁盆,里面是几条被单和几条毛巾:“昨晚的在那。”
毛巾吸水性很好。
然而被单还是被染脏了。
就连被子昨晚都连夜换了新的,脏的那条现在在一边的椅子上放着,这种天气没法洗,散发着一些格外浓重的气味。
时玉嫌弃的转过脸,累的手指都不想抬,窝在男人宽厚温热的怀抱里厌烦道:“你能不能把床收拾干净?”
陈政昨晚忙到半夜,什么都换了新的。
怕坏里这娇气的小少爷不喜欢,还连夜烧水给他洗了澡,洗的干干净净的抱上床,搂在怀里拍着后背哄睡。
结果今天还是被骂了,他木讷的听着,被骂了就老实承认错误,一边解释一边说我错了,被打了也乖乖挨着,还把脸凑得离时玉近了点,生怕青年打不到。
那厚脸皮上胡茬扎人,时玉打得手痛,烦躁的收回手又开始生气:“你又不刮胡子。”
陈政低头认错:“我马上就去。”
“你不刮胡子是觉得胡子好看吗?”
“我错了。”
“每天不刮胡子,还老是来亲我,你不疼我疼,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让我疼?”
男人抓着他的手亲了亲,低声下气的哄:“我以后每天都刮。”
“你以后每天都刮就有用了?昨晚也是,我腿都被你扎疼了。”
陈政面色这才变了变,掀开被子就想看昨晚被自己翻来覆去倒腾的两条腿,闷声道:“……我看看。”
时玉气的打他,陈政被他拦住了也不在意,把他安顿好,下床直接从床尾爬进被子里,半个身子都埋进去了,掰开青年的腿看了好半天才伸出头,眼眸深的骇人,沙哑的道:“还疼吗?”
早就知道陈政听不懂人话,时玉还是被他气的脸颊绯红,他直接抬脚踹到男人那张怎么看怎么忠厚的脸上,硬是又踩了两脚才忍着酸麻解了气:“跪着去,别烦我。”
陈政顿了顿,老老实实的再次跪到床头。
这两天他合起来跪了快有四次,三次被迫的,一次主动的,跪着也不耽误动作。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话在陈政这一点存在感也没有,跪在硬梆梆的水泥地上,他专注地看着床上青年秀致雪白的睡颜,忍不住膝行几步,抓着他的手亲了又亲,好像那手是什么宝贝,抓住就不想放开。
时玉被他脸上的胡茬蹭醒,眼皮都不掀反手就给了男人一个软绵绵的巴掌,声音里还含着睡意,恹恹的问他:“……我衣服洗了没?”
陈政声音压得轻,怕他被自己吵醒:“还没。”
“那你不去洗。”
陈政低眉顺眼的应声,准备去给矜贵的小少爷洗衣服,还没起来又被打了下:“谁让你起来的?”
黑皮男人顿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麻利接水找皂角,跪着洗衣服。
就跪在堂屋里,大白饶有兴趣的围着他转了两圈,看着有趣,也学着跪,后肢挨着地,在陈政面前跟瘫痪样走来走去。
陈政眼皮也不掀一下,大白反倒冲着他“呜”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报昨晚被关在堂屋里,没法解救小主人的仇。
“大白,”偏房里忽的响起一声含着睡意的呼唤,堂屋内两条狗倏地抬起头,一同看着竹帘后的那道人影,人影动也不动,缩在被子里,困倦道:“……过来,咱们一块睡觉。”
兴奋地“嗷呜”一声,黑黄狼犬立刻恢复先前英姿勃发的模样,离开前还拿尾巴抽了下重新跪着洗衣服的男人,跳上床铺挨在小主人身边,心疼又眷恋的舔舔他的手指。
细长干净的手指轻轻顺着它的皮毛,时玉温柔的对它道:“你是听话的乖狗,别跟那些坏狗学。”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大白想也不想的叫了声:“嗷汪——”
一人一狗甜蜜蜜的说了两句话,很快挨在一处睡了。
偏房恢复了安静。
堂屋里坏狗洗衣服动作不变,洗完衣服后抬眼看了过去。
外面是风声雨声,里屋是他的二十几年来获得的一切。
他晾好衣服刮好胡子,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后也上了床。
抱着怀里软绵绵的青年,低头亲了一口。
——这下刮完胡子了,他的小少爷应该不会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