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逐渐走出店内的背影,小李叹了口气。
再一低头却发现登记表上的信息不全,那青年写了电话号码,却忘了写姓名,只留了个姓。
——时。
连姓氏都好听。
他悄悄在心里想。
时针一点点指向数字“十”。
距离下班仅剩一分钟之隔,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恰在此时,“叮叮叮——”的手机铃声轰然大作,吵得人心跳失衡,奇妙的预感霎时袭上心头。
他胳膊一抖,险些摔碎了茶杯,手忙脚乱的捏住茶杯后才小心翼翼的接起电话,“老、老板……”
令他格外畏惧的男声响起,有些沙哑低沉,应该是又在工作室忙了一天,开口便带着厌烦的冷意:“什么事?”
“老板是这样的,刚刚有位顾客带着玉来,说是有大生意……”
“我说过了,不收,”冷冷打断他的话,电话里的男声越发漠然:“还有别的事?”
“……没有了,”隐隐感觉这份高薪福利的工作正在离自己远去,他欲哭无泪:“那老板您忙,明天等时先生来了我再跟他说。”
惴惴不安的等待电话挂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却仍未停止通话。
就在他以为是男人忙于雕刻忘记挂断电话时,那边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却不似之前的冰冷,更为缓慢、低哑:“……时先生。”
很奇怪的,“时”这个字念在他嘴里,就连尾音也带着轻絮般的柔和。
可他们老板明明沉默寡言,性情古怪。
冷下脸时甚至能吓哭三岁小孩,这样的人怎么也不该会和柔和搭边。
小李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回神:“是是是,这位先生没有把名字写全,只留了个姓和电话。”
“哪个时?”
“时间的时。”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只是比起先前,莫名有一股风雨欲来的紧绷,他心神提的极高,听男人哑声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哪怕是再迟钝如今也能发现男人对这件事的关注。
小李忙不迭回想刚刚和青年接触间的一些细节,绞尽脑汁的回答:“十点半的时候来的……是个特别好看的年轻人,说起来长的有点眼熟……”
“挺像老板你之前雕的那些小兔子。”
“砰——”
那头登时响起重物落地的闷响。
眉心一跳,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小李控制不住的慌乱,他吞着口水,几乎只是刹那,便听见电话里的男人抬高了声音,罕见的失态:“——他在哪?”
“刚、刚走。”
“走了多久?!”
‘砰、嗙’,是穿鞋关门的凌乱声音。
“差不多十分钟。”
‘滴滴’,是车子启动,车门打开的清脆声音。
“你去……”
呼啸的风声从手机内传来,小李挺直了身体,听陈政一字一顿,竭尽沙哑的道:“帮我留下他。”
“他走不远,他喜欢玉石,小巷两边有摆地摊卖玉石的铺子,他一定在那……”
“小李,你帮我留下他。”
他忽然发现男人的声音似乎在颤抖,抖得连字音都咬不住准,带了些乡音出来。
小李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听客人谈起过,这位玉石界鼎鼎大名的陈老板似乎是乡野出身,弃农从商,又赶上了下海的好时机,一点点壮大实力发展至今。
这么多年了,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一个偏远山村的小农夫,为什么会生出成为人上人的念头。
又是靠什么撑过那段艰难的创业日子的。
风声喧闹,“轰——”
汽车加足马力,驰骋于公路。
陈政的声音顺着这阵嗡鸣声传来,有些失真:“他之前和你说的生意是什么?”
小李已经冲出了门,左右观察着,刹那间竟有一种拍电影的刺激感:“他说要和您做一笔大生意,说是能改变……”
他声音蓦地一停,呆呆的捏着手机看着古玩店对面的青年。
……
闪烁的灯光自时玉身上流转而过。
他静静站着,吹着夜晚的凉风,冲呆住的小李笑了下:“是在找我吗?”
朝他伸出手,时玉接过小李递来的手机,贴到耳畔。
手机那头是阵阵风声,情急之下似乎连车窗都未关的严实,男人竭力压制呼吸的喘息声传来,这一刻,无声的沉默在蔓延。
时玉低着头,面上镇定从容的神情逐渐褪去,变成有恃无恐的委屈:“……陈政。”
“你竟然不接我电话。”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倏然一滞。
时玉红着眼眶,小声的继续控诉:“这里这么大,你让我怎么找你吗?”
耳边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的呼吸却越来越急,越来越沉。
时玉不说话了,只低垂着眼,仔细的听着那头任何一点声音,丝毫都不想错过。
许久,他才听见陈政沙哑艰涩的张了口,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被他毫无征兆发了脾气的男人木讷的,小心的开口唤他:”……小少爷。”
“我来接你,”他顿了顿,又轻声问他:“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开会开了一天orz
大家早点睡吧quq,明天完结这个位面